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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April 9, 2013

严歌苓·雌性的草地 (平)

原价RM25.00/册

在文革动乱的年代,一群年轻的姑娘被放置在中国西北荒凉的大草原上,她们在这个神圣而又庄严~“女子牧马班”~的集体中,在恶劣的草原气候和环境下牧养军马。故事从小点儿这个有乱伦、偷窃、凶杀行为的少女混入女子牧马班开始,以小点儿的观察角度来表现这个女修士般的集体。这个集体被荒诞的人性和庄严的神性所扼杀,年轻的肉体与灵魂作为牺牲,奉上了所谓“理想”的祭坛;而这“理想”,最终被认清为罪恶。

编辑推荐
在故事的叙述上,作者采用跨时空的方法,打破情节原有的时间与空间,用一个个特写片断,让小说具有一种很强烈的电影镜头感。

那里马在嘶吼,那里女人在叫喊……特殊的年代,迷乱的草地,野性的军马,激情的女知青,独眼的神枪手……严歌苓以她智慧、精准、直入人性深处的文字在茫茫的草原上,营造出一个诗意而又悲壮的人生境地。

当我们以今天的视角,看待这群牧马班的姑娘时,会发现她们成为了“理想”的试验品。这种违背一切生命原则,妄图实现非人性的理想,结局注定是失败;而失败的代价,是一群风华正茂的女子。

余下的,或生或死,都只是一具具空洞的躯体。

作者简介
严歌苓:著名旅美作家,出生于上海,二十岁开始发表作品,1986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1989年赴美留学,获哥伦比亚艺术学院文学硕士学位。现为好莱坞专业编剧。她的代表作有《天浴》、《扶桑》、《少女小渔》、《第九个寡妇》、《一个女人的史诗》等。其中《天浴》由陈冲拍成电影后荣获金马奖最佳影片等七项大奖,1999年被美国《时代》周刊评为十大最佳影片。

文摘
假如说以后的一切都是这个披军雨衣的女子引起的,你可别信。正像有人说,草地日渐贫乏归咎母牲口,它们繁衍生养没个够,活活把草地给吃穷了,你可别信。

到处有人讲这女子的坏话,你可别信。正像她说她自己刚满十六岁,是个处女,这话你千万别信。你要信了,就等于相信这枚雪白的头盖骨确实空空荡荡,里面并没有满满地盛着灵魂。

披军雨衣的女子停住,用脚拨弄一下,她不知道它是三十多年前的青春遗迹,它是一个永远十七岁的女红军。它在她眼里只是一枚白骨,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它将间接地干预她的人格,间接地更新她卑劣的人生。

女子继续向前走。惟有流浪能使她自主和产生一种不三不四的自尊.从她走进这片草地,她的命运就已注定。她注定要用自己的身体筑起两个男人的坟墓;她注定要玩尽一切情爱勾当,在丧尽廉耻之后,怀抱一颗真正的童贞去死。

她宽大的军雨衣下摆把没胫的草扫得如搅水般响。老鼠被惊动了;一只鹞鹰不远不近地跟着她。鹞的经验使它总这样跟踪偶尔步行进入草地的人;被脚步惊起的老鼠使它每次俯冲都不徒劳。浓密的草被她踏开,又在她身后飞快封死。

直到身后响起马的喘息,她才慌慌张张地开始辨别方向。
骑马人颧骨高耸,紫红发亮。有这样一对触目的颧骨,脸便坎坷了许多,添出一分英气,二分正气,三分杀气。他直奔披军雨衣的女子,抄到她前面挡了路。女子知道,尽管草地大得随处是路,但她的路必须从他手里讨出来。大太阳刚升出半个,稠糊糊的光正淹过她的头顶。他头发直竖并同马一样汗气如烟。

“往哪走?”他挪动身子,让出半只鞍。这意思是让她乖乖上马,然后一切又循老路。他拍拍鞍垫:“逛够了,回去吧。碰没碰到狼?”

她又干了一次。这样的深夜出走早已是失效的威胁。他有时也乐得放她一缰,为了使她更明白,偌大世界,惟一可投奔的,只有他瘦骨嶙峋的怀抱。

女子裹一下雨衣,把自己缩小。“这回我没拿你们的钱。”她忽然说,露出点泼劲儿。女子除下军雨衣的帽子,现在她的脸正对你。我猜你被这张美丽怪异的面容慑住了。你要见过她早先的模样就好了。假如有人说她是个天生成的美人,你可不能信。

男人此刻下马站到她跟前。“莫闹了,小点儿。”他喃喃道,“我没法,你也没法……”

小点儿看着他的下巴,看着他不讲话仍在升降的喉节。她突然想起这个跟她缠不清的男人实际上是她姑父。她试着喊了声“姑父”,感到这称呼特别涩嘴。

他莫名其妙盯她一阵,一下也想起她原是他的侄女。“那我走啦?这回我真没拿你家的钱,回头幺姑会查点搁钱的抽屉。”他伸出一双胳膊,她看出他想干什么,忙又叫:“姑父!”

他知道再也留不住她.他们对自己隐瞒的彼此间的真实关系,被她就此道破。很大很大的草地,一下子就没了她。

于是,这个披军雨衣的女子潜入了草地,背向她的退路,背向她的历史。

很远很远,你就能看见女子牧马班那面旗,草地最掩不住红色。旗插在帐篷顶上,被风鼓起时,帆一样张满力,似要带帐篷去远航。连下了几天雨,被雨冲酥的泥使帐篷每隔两小时起一次锚。旗却没倒过,只不断流淌血浆似的红色.雨下的夜色,四野通亮。马群一齐勾下头,水淋淋地打着喷嚏。清早天一晴,马群开始游动,只见一片婆娑的长鬃。旗在帐篷顶千姿百态地飘,飘得很响。帐篷里的人一时不明白什么声音会这样响。

班长柯丹捋了把糊满泥浆的头发。几天几夜她都在干同一件事,就是不断打捞塌在雨里的帐篷。帐篷一塌,里面的人就像被一网打尽的鱼那样瞎拱。“不要动,不要动!”她喊。“不要拽人家被子!……拽我干啥,滚你的蛋!”“冷啊!”有人哭着说。“我被子打得精湿!”有人说着哭。“拱!拱你妈呀!帐篷一会儿拱漏,浇把你龟儿!”她喉咙和话都越来越粗。渐渐地,吼也制不住她们骚乱哭闹,有双手伸过来,捺住她烦躁的肩膀。

“别吱声,班长,这样哪行?”
“你是哪个?”
“沈红霞。”
其实在她自报姓名之前,柯丹已猜准她。原因是她很难得开口说话。除她之外,柯丹已听熟每个女娃的嗓门,而正是这份陌生,使人对她的声音记得格外牢。正是她的缄默表现出她非同一般的语言才能。

“你说咋办?”柯丹问她。她轻轻说了句什么,但谁也没听清。柯丹怀疑她或许什么也没说,她自己却打这儿开始有了主见,她在一刹那间想出一条稳定军心的绝招。果然奏效,马上出现了秩序。柯丹先是大声点名,然后再让她们挨个报数。这下谁都不敢再哭再闹。原是趁着混乱发发牢骚泄泄委屈,一有秩序谁哭谁就暴露。

这种不间断的点名报数持续到雨停天亮,柯丹惊喜地发现六个女知青被井然的秩序列成整整齐齐一排,睡得很有纪律很成队形,一张张脸都被雨水泡大了。帐篷中央有洼水,漂了只圆肚子老鼠。再到外面看看,帐篷早就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不知人带走了帐篷还是帐篷带走了人,反正它起码漂移了百把米,原址留着一垛饱吸水分的柴,新鲜得要抽芽长叶似的。她铆紧帐篷,见三个姑娘肿着脸在门口刷牙,没有水,她们用牙刷蘸了牙膏干蹭。

“张红、李红、赵红!”
她们抬起脸。这是三张难以区别又绝不相像的脸。三个人同时咽下牙膏沬,用手背抹抹嘴,她们知道班长反感太讲清洁的人。柯丹很少刷牙,碰到水富裕的时候也刷刷,只是像捅灶眼一样又狠又快。她对个人卫生态度敷衍,只为证明自己虽是少数民族,但在一切文明上她都不逊色于这些女学生。

“你们三个,去看看马!”
“沈红霞已经去喽……”她们说。嘴里一股水果糖味直扑柯丹的脸。自从女知青把这种又甜又香的牙膏带到草地,柯丹便认为刷牙有了一层很实惠的意义。

“人家去招呼马,你们一爬起来就晓得整自己嘴脸!”她劈手夺下一把粉红色牙刷,扔在地上。另外两个姑娘连忙攥着牙刷就跑。

柯丹全名叫柯丹芝玛,七个人当中,独她是土生土长的牧工。军马场领导当着六个女知青的面拍着她又宽又厚的肩膀:柯丹,她们六个就交到你手上啦;又对她们六个说:能不能放好马就看你们跟柯丹学得咋样啦。当时她想,学放马先要学的多了,比如学吃风干的肉,夹生的饭;还得学野地睡觉,露天解手。

出版社: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第1版 (2008年8月1日)
  • 平装: 282页
  • 正文语种: 简体中文
  • 开本: 16
  • ISBN: 9787561343869
  • 条形码: 9787561343869
  • 商品尺寸: 22.8 x 15.2 x 2.0 cm
  • 商品重量: 299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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