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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September 29, 2018

米亚·科托·母狮的忏悔 (精)

原价RM49.00/册

这是莫桑比克作家米亚·科托的最新长篇小说,讲述非洲村落发生狮子吃人事件后,一位猎人从城镇来帮助捕狮,进而发现破败的村落种种魔幻、荒诞之事,尤其围绕女性角色和女性地位等主题。最终女主人公“马里阿玛”经过猎人的帮助,逃离了破败村落,完成了对自我、女性和民族的救赎。非洲,库鲁马尼村。二十六个女人接连葬身狮口。


猎人阿尔坎如接到捕狮的任务,即将来到文明与野蛮的边缘。他幼年目睹长兄弑父,接着又陷入与大嫂的不伦之恋。往事如幽魂缠绕心头,他决定最后一次作为猎人出征。

马里阿玛的三个姐妹先后成了狮子的腹中之物。她拥有蜜色的眼睛,黑色的皮肤,如同星星挂在夜幕。这双眼睛,十六年前曾让阿尔坎如沉溺其中。从那以后,马里阿玛每天企盼猎人归来,带她逃离脚下残破的大地。

然而,村民们似乎并不关心狮子捕食人类。随着对事件的调查,猎人发现凶手另有其人,受害者之间也有某种不可言说的联系。库鲁马尼的女人背负着秘密。看似忠诚的夫妻关系,不可调和的人兽冲突,母狮与秃鹫,大地与河流,发生在库鲁马尼的一切,逐渐染上一抹神秘又离奇的色彩。

编辑推荐
身为女性,每天醒来都是一场战争。
“我,犯了两重罪:一是生于此地,二是生而为人。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还不如一件东西。她不存在。”

当今非洲葡萄牙语文学响亮的声音 狂揽多项文学大奖 直指诺贝尔
“下一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中文引进!

米亚·科托是当今葡萄牙语文学重要的作家之一,他被认为重现了“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主义”,延续了“萨拉马戈的葡语文学传统”。他以“全篇如诗,打破固有规则,重构语言”的独特风格,开创独一的文学类别,书写民族身份、人类记忆、爱与认同。

《母狮的忏悔》是此次米亚·科托系列的头一部,也是三部作品中新的一部,入围2017年都柏林国际文学奖短名单。从这一部开始,社会边缘的女性开始成为科托的写作母题。

《耶稣撒冷》是一出关于记忆与逃离的残酷寓言,它为科托赢得了2015年布克国际文学奖提名。该奖项被认为是诺贝尔文学奖的重要风向标。

《梦游之地》是科托著名的作品,入选“20世纪重要的12部小说”,也是科托的长篇小说处女作。《梦游之地》荣获多项国际大奖,包括葡萄牙语文学奖项“卡蒙斯文学奖”,和被称为“美国诺贝尔奖”的纽斯塔特文学奖。这部作品奠定了科托在世界文学领域不可撼动的重要地位。







媒体评论
不同于我以往读过的任何非洲文学。
~~多丽丝·莱辛(2007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米亚·科托是非洲很重要、很具天赋的作家之一。他将西方的小说形式同非洲信仰的丰富融为一体,创造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离奇梦幻的史诗。
~~亨宁·曼凯尔(瑞典推理小说教父、“神探沃兰德”角色的创造者)

作为葡语非洲年轻作家中杰出的一位,科托用饱满而细腻的情绪描写了遭受穷困之累的莫桑比克日常。
~~英国《卫报》

神话、巫术、传统、现实……紧密交织,扑朔迷离。
~~美国《丹佛邮报》

读者仿佛被施了咒语,而词汇的魔法师就站在面前。
~~德国《新德意志报》

植根于非洲的魔幻现实主义,无比美妙、神奇。
~~西班牙《国家报》

阅读米亚·科托就是迎接一种独特的非洲情绪,他的叙述有着流动的碎片感。
~~美国《新政治家》

杰作。如果不久前的纽斯塔特文学奖是某种预示,科托无疑是我们应该阅读的下一位诺贝尔奖候选人。
~~加拿大《国家邮报》

米亚·科托一直是莫桑比克作家的领军人物,现在,他已经作为在世的伟大葡语作家之一得到认可。《耶稣撒冷》敲碎了一扇窗,它通往一个被英语国家忽视已久、却充满文学阅读快感的广阔世界。
~~菲利普·格拉汉(著名作家)

非洲文学爱好者会在科托的作品和J.M.库切的《耶稣之子》中找到某种回响。两者都背对现实,去探讨我们与他人交往时的道德伦理,以及我们内心世界的某种界限。但科托的作品无疑更富有阅读快感。《耶稣撒冷》是一部有着绝美诗意的伤感小说,将在它人性的地域上久久盘桓。
~~英国《独立报》

科托的叙述语调时而冷漠,时而令人着迷,而他对时间的精湛掌控力,让他足够媲美拉丁美洲伟大的魔幻现实主义大师。
~~英国《泰晤士报文学增刊》

在这本精妙的魔幻现实主义作品的每一页,我们都感受到阅读科托的快感,它出现在每一处语言从“规则”令人窒息的控制下偷跑的瞬间。
~~美国《纽约时报书评》

作者简介
米亚·科托(Mia Couto):莫桑比克诗人、小说家,当今非洲葡萄牙语文学的中坚力量。十四岁开始在报刊发表诗歌,已出版作品三十多部,译成二十三种语言,……

* 2013年获葡语文学至高奖项卡蒙斯文学奖,与萨拉马戈同等殊荣
* 2014年击败村上春树,获得有“美国诺贝尔文学奖”之称的纽斯塔特国际文学奖
* 2015年凭《耶稣撒冷》入围布克国际文学奖
* 2017年,新作品《母狮的忏悔》入选都柏林文学奖短名单,被认为是近年来诺贝尔奖很有力竞争者之一。

他开创性地将葡萄牙语与莫桑比克民族性相融合,使非洲文学焕发出从未有过的新生机。

译者简介
马琳:巴西坎皮纳斯州立大学文学理论与文学史专业博士候选人,葡萄牙语文学研究者、译者。目前主要研究方向为巴西女性主义文学。译著包括米亚·科托的《母狮的忏悔》、克里斯托旺·泰扎的《永远的菲利普》、合集《巴西当代戏剧选》等。

目录
中文版序言
写在开头的解释
马里阿玛的记述 1 一个消息
猎人日记 1 一则告示


马里阿玛的记述 2 河流回归
猎人日记 2 旅程


马里阿玛的记述 3 模糊的记忆
猎人日记 3 未完的长信


马里阿玛的记述 4 干涸之路
猎人日记 4 仪式与埋伏


马里阿玛的记述 5 蜜色眼眸
猎人日记 5 死土狼的活骨


马里阿玛的记述 6 无海之河
猎人日记 6 重逢


马里阿玛的记述 7 埋伏
猎人日记 7 神圣的魔鬼


马里阿玛的记述 8 野兽的血,女人的泪
猎人日记 8 献给生者的花
代译后记:母狮的罪与罚,国族的痛与殇

序言
故事发生在2008年的莫桑比克北部,一个叫帕尔马的沿海村落。那里遥远荒僻,尚未通电,位于稀树草原的腹地。作为生物学家,我刚刚完成一天的考察工作,在帐篷下休息。这时一个村民过来叫我,他说:“来吧,来看看,有个人死了。”我跟着这位老人迈入茫茫夜色,来到灌木林深处。“他是怎么死的?”我问道。他说:“被狮子弄死的。那头狮子还在附近呢,它会回来把剩下的这部分尸体叼走的。”我吓得赶忙跑回了住处,对于他想向我展示的画面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拉上帐篷的拉链后,我很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防护。离我不远处躺着一具被狮子撕碎的尸体,还有一头野兽杀气腾腾地游荡于四周,令我惶惶不安。当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小手电筒,开始在笔记本上写作,直至破晓,一刻未歇,只因为想竭力驱逐内心的恐惧感。后来我才明白,其实帐篷不是我的庇护所,小说才是。创作故事的过程就像是为自己建造遮风挡雨的房屋,那时我已经开始了这本《母狮的忏悔》的小说创作,只不过自己后知后觉而已。

十年后的今天,这个故事得以呈现为中文,与广大中国读者见面,于我而言真是荣幸之至。

后记
母狮的罪与罚,国族的痛与殇
~~评《母狮的忏悔》

莫桑比克作家米亚·科托是当代葡语文坛中最重要、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也是非洲葡语文学的杰出代表。然而对于国内读者来说,这仍是个陌生的名字。米亚·科托于1955年出生在莫桑比克的一个葡萄牙移民家庭中,原名安东尼奥·埃米利奥·雷特·科托。自1983年出版首部诗集《露水之根》以来,米亚·科托始终活跃在文坛之上,笔耕不辍,为葡语文学贡献出大量优秀作品,包括诗歌、故事、长篇小说和杂文,体裁丰富。90年代起,科托集中精力创作长篇小说,在1992年发表了小说处女作《梦游之地》,以独特的语言及精妙的叙事重现莫桑比克内战时期的历史,小说一经问世便引起极大反响,被评为“20世纪非洲文学最重要的十二部作品之一”。米亚·科托也凭借此书获得了享有“美国的诺贝尔奖”之称的纽斯塔特国际文学奖,成为获此殊荣的第一位非洲葡语作家。2013年,科托因其新颖的叙事风格及作品中所展现出的深厚的人文精神荣获葡语文学界最具分量的卡蒙斯奖。时至今日,科托创作了长篇小说共计16部,其作品在22个国家发行,成为被翻译最多的莫桑比克作家。

作为一个出生在非洲的葡萄牙移民后代、一个在莫桑比克成长的白人,特殊的身份对米亚·科托的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米亚·科托通过写作向世界介绍莫桑比克,虽然小说具有虚构性,却都基于莫桑比克真实的历史与社会现实。莫桑比克作为葡萄牙曾经的殖民地,其文学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葡萄牙文学,但同时又具有其特殊性。在殖民地时期,反对殖民主义、探寻国家独立文化身份是莫桑比克文学的重要主题。在经历了旷日持久的解放战争、成功获得独立后,莫桑比克文学的主题回归到“斗争与革命”,通过书写战争回忆来还原历史。青年时期的米亚·科托与反抗殖民统治的莫桑比克解放阵线有着紧密联系。解放战争后期,正在上大学的科托放弃医学专业,成为一名记者。独立后的莫桑比克遭遇内战,科托作为新闻社的通讯员多次到各地走访,感受到国家内部语言、民族与宗教文化的复杂多样性,意识到莫桑比克的国家身份并不是单一的,它包含着多种声音。在此期间,科托发表了带有反殖民主义色彩的首部诗集《露水之根》。其中诸如《身份》、《大地的口音》等诗作对殖民活动造成的“混血文化”进行思考,试图为“莫桑比克国家身份”这一命题找寻新的意义。1985年,米亚·科托放弃了记者职业,重返校园学习生物专业,主攻生态学。在以环境生物学家身份到莫桑比克各地进行考察时,科托收集了大量关于战争的故事以及民间风俗、神话传说,为日后的文学创作积累了素材。在每一部作品中,米亚·科托都尽力描述战争给莫桑比克人民带来的伤痛,展现古老传统与现代文明之间的误解与冲突。 

米亚·科托以葡语进行书写,将非洲土语及莫桑比克方言与葡萄牙语相融合,创造出一种新的表达,形成了鲜明的“非洲性”的叙事。科托坦言他的文学创作受到了巴西著名作家吉马良斯·罗萨的影响。罗萨在描写巴西内陆腹地时,应用内陆方言俗语创造新词汇,令语言恰如其分地服务于主题。在阅读了罗萨的小说《河的第三岸》后,科托感受到了“地震般的触动”,意识到以莫桑比克农村地区口语化、多元化的表达来还原当地风貌正是构建莫桑比克独立文化身份的立足点。

《母狮的忏悔》正体现了科托一贯的语言风格与创作意图。这部小说发表于2012年,是米亚·科托基于自己在莫桑比克北部的真实经历所写就的,这点在小说开篇有所解释。小说延续了科托的叙事风格,由库鲁马尼女孩马里阿玛和猎人阿尔坎如分别以第一人称进行双线叙述,讲述发生在库鲁马尼的狮子袭击人类的事件以及人类对狮子的猎捕。在经历了该事件后,科托在进行调查时逐渐发掘其背后的社会原因,了解到莫桑比克北部地区的女性在传统约束下的生存状况。狮子以女性为袭击目标是因为她们每日独自在乡间劳作,在惨剧接连发生的时期,女人们依旧不得不在丈夫或父亲的命令下只身去野外抬水、拾柴、看管菜地。狮子吃女人在科托笔下演化为一个比喻,用来揭示父权制社会中针对女性的暴力现象~女性被社会、被生活本身所“吞食”。

《母狮的忏悔》中存在两种压迫,一是殖民者对被殖民者的压迫,一是父权制下男性对女性的压迫。女性则是双重压迫的受害者。在殖民地时期,莫桑比克人民被动接受殖民文化,经历战争的伤痛,无法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而在莫桑比克摆脱了殖民地身份后,女性仍旧处于被统治的地位,没有任何权利,继续受到来自男性的“第二次殖民”。作为科托继《耶稣撒冷》以来最受人瞩目的小说,《母狮的忏悔》中有非洲古老传统的延续,有殖民文化对莫桑比克农村的渗透,有战争在人身上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印记,也有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但最重要的是,这是科托首次将非洲女性的生存境况作为第一主题进行创作。作家通过书写非洲女性在社会生活中所受到的束缚与压迫,打破了西方文学中关于非洲的浪漫神秘的刻板印象,揭示“人性的恶之光”。

在米亚·科托的小说中,女性形象通常具有二元性。她们一方面是社会和家庭的基础、是掌握宇宙真理的人,一方面是父权制社会的受害者。科托对于女性的关注在其作品中早有展现,在2003年发表的故事《那马罗伊传说》中,作家就借叙述者之口说出与《创世纪》相反的世界起源:“起初,世上只有我们女人,后来才出现了男人。”《创世纪》作为父权思想的产物,在历史上成为许多文化中男权至上的依据。科托打破传统,强调女性的重要性。在小说《二十与锌》中,科托一语道出非洲女性的现实地位:“她们两人坐在地上,那才是女人该坐的地方。”在科托所讲述的非洲古老文明中,女性是神一般的存在,正如《母狮的忏悔》开篇的第一句话所说到的:“上帝曾是女人。”她们织造天空,懂得如何聆听大地内部的声音,掌握着有关于生命的至实真理。女性可以通过梦境与信仰去理解现实,男人们对此感到恐惧,于是在历史的长河中,男性逐渐将女性贬低为只能依附于他们的凡人。在父权制占主导地位的殖民地社会中,女性处于从属地位,变为阿尔坎茹母亲口中的失势的月亮。在后殖民地社会中,女性的地位更加边缘化,最终沦为被夜幕吞噬的星星。

在《母狮的忏悔》中,“马里阿玛的记述”这一条主线讲述了马里阿玛一家人在后殖民时期的生活,穿插着对莫桑比克解放战争时期的回忆。在马里阿玛的叙述中,我们看到一个以热尼托·贝伯为“一家之主”的库鲁马尼家庭。无论是在传统环境中还是在接受了殖民者的同化教育后,女人始终受到剥削与压迫。在只有传统、没有法制的库鲁马尼,男性统治地位最直接的表现便是针对女性的暴力。男性在“父权传统”的名义下所犯下的种种罪行并不会受到制裁。阿妮法·阿苏拉、西林西娅和马里阿玛都受到热尼托·贝伯的暴力对待,却一直服从于他,这便是库鲁马尼女人们身处从属地位的绝对表现。区长家的女佣丹迪遭到多人轮奸,对于施暴者来说,他们并没有犯下任何罪行,丹迪则被认为是因“违背传统”而“罪有应得”,甚至连卫生站的男性护士都因担心冒犯传统而不愿接收她。米亚·科托想要揭示父权社会中这种人们视而不见的罪恶,“长久以来,在我们的社会里存在着各种形式的针对女性的暴力,这种暴力是无声的,我更愿意说它是被禁声的,被泛化的大男子主义之风所禁声。”

西林西娅、阿妮法和马里阿玛分别代表着莫桑比克父权制社会中的三种女性形象。西林西娅虽然在开篇就已经死去,但她活在马里阿玛的文字中。西林西娅是无声的受害者,无法向他人说出自己所遭受的暴力,她的名字Silência指向葡语中的“沉默”(Silêncio)一词。马里阿玛记忆中的西林西娅没有太多语言,她未曾说出自己的遭遇,但是告诫马里阿玛:“别希望它们(胸部)长大,妹妹,别希望成为女人。”对于西林西娅如何命丧狮口,书中并没有直接描写,但却暗示她故意在夜间出门,让自己成为狮子的目标。通过这一举动,西林西娅终于第一次把握住了自己的命运。阿妮法·阿苏拉是位无助的母亲,虽然能意识到女性所受的压迫,但却已彻底接受了父权制的意识形态,并将它施加到女儿身上。即便忍受着丈夫的暴力对待,在得知丈夫对女儿所作出的暴行后,她的第一反应竟是责怪女儿。阿妮法没有能力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在经受了长久的暴力后,她已经习惯不把自己看作是活人~“我已经很久没活过了。现在,我不再是人了。”然而,在猎人到来后,阿妮法还是做出了尝试,企图借猎人之手杀死热尼托。在小说开头,阿妮法不希望猎人带走她仅剩的一个女儿,但在结尾,她请求猎人带马里阿玛离开库鲁马尼,她希望马里阿玛能够去过真正的生活,开启新的篇章,而她将继续守护着早已渗透进血脉的传统。马里阿玛代表着希望、自由以及强烈的反叛精神。虽然她生活在压迫中,处于从属地位,但作为一个识字的女性,她通过书写来抵抗绝对的父权统治,从文字中获得对自身的掌控。她记录西林西娅与母亲的遭遇,并在书写的过程中逐渐意识到发生在库鲁马尼女人身上的悲剧。库鲁马尼的女人都不能算活人,马里阿玛也是“生而即死”。对于父亲的暴行,马里阿玛的身体比意识先做出反应,她的瘫痪及饥饿的怪病都来源于此,在得知真相后,马里阿玛更是异化为兽,发誓杀光世界上所有的女人,以此作为对男权的报复。不再有女人,不再有孩子,这意味着人类的灭绝,同时也意味着世界秩序的重置。最终,马里阿玛没有履行她的誓言,而是选择去城市开始新的生活,以另一种方式抛弃旧世界。通过塑造这些在屈从中或灭亡或反叛的女性形象,科托批判了父权制社会对待女性的不公正,也表达了他对于改变父权传统的看法:男性应该借鉴女性的经验,毕竟“女人打磨男人的灵魂,如同流水磨石。”

在由猎人阿尔坎如进行叙述的主线中,猎捕狮子这件事看似是重点,实则却跌落到第二位,它是把阿尔坎如引到库鲁马尼的原因,但当猎捕行动发生时,他甚至都不在场。真正伤害女人的“狮子”是父权制,这在马里阿玛的叙述中已有充分体现,所以,阿尔坎如的叙述更多是站在一个外来者的角度去观察库鲁马尼,感受古老传统与现代文明的冲突。阿尔坎如始终难以摆脱童年时母亲和父亲相继离世的影响。父权制对女性的压迫在他的母亲身上也有所体现。由于童年的经历,阿尔坎如有着“存在”层面上的焦虑,他试图通过睡眠从自身抽离,却总保有动物般的警醒。他想要“不存在”,但发现即便是死亡也无法抹去一个人的存在,死者依旧能对生者产生影响。对于阿尔坎如来说,狩猎是能让他从自身抽离的一种方式,在狩猎的某一个瞬间,猎人转化为动物。在小说开头,猎人和作家古斯塔夫就狩猎进行讨论,两人均无法理解对方的观点,但随着故事的推进,猎人与作家逐渐转换了角色,阿尔坎如以书写作为一种新的存在方式,古斯塔夫则拿起了枪。这种转变也包含了科托关于人性与动物性的思考。在这条主线中,我们还可以看到战争给库鲁马尼人留下的伤痛。在古斯塔夫对村民进行采访的时候,作者借阿尔坎茹之口说出他对战争的看法:“不存在用语言可以讲述的战争。有血的地方,就不会有话语。”这与马里阿玛主线中所回忆的战争片段相呼应,在马里阿玛的讲述中,她作为一个无法走路的女性,被家人视为累赘,在别人都为躲避战乱进入树林的时候,她和一推不值钱的器物一同被丢在家里,等待着阿公阿德吉如的拯救。无论是在战时还是在和平时期,库鲁马尼的女性始终“不存在”,这与寻求从自身存在中抽离的阿尔坎如形成强烈对比。

米亚·科托曾在采访中表示他是白人也是非洲人,是欧洲人的后代也是莫桑比克人,是活在高度宗教化的国度中的科学家,也是在高度口语化的社会中写字的人。个人身份的种种矛盾令他对莫桑比克文化身份的多样性有着深刻的理解,对书写国家历史与社会现实有着强烈的使命感。从《母狮的忏悔》开始,科托开始关注处在社会边缘的女性。在莫桑比克农村地区,女性正是“他者”之“他者”,饱尝多种压迫。科托以这部小说融入了莫桑比克人数虽少但成果斐然的“女性写作”,为女性发声,为女性地位的改变而写作。

文摘
小船最终到达水流平缓的河段,这里的河水清可见底,被认为是一处神圣之地,只有巫师才敢到达。村里人都说,水会在此处筑巢。长者们称其为“拉里·瓦卡提”,即“时间之卵”。天堂般的安谧本该让我冷静下来,但并没有,因为我意识到船不动了。不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前进。并没有对流或旋涡,但小船躺在水中停滞不前。只能说它是在遵守古老的法则:每一片土地都长着手臂。越是想离开,就越走不了。阿公阿德吉如以前曾抱怨说:“在这片可恨的土地上没有天,云彩也只能被埋进土里。”如今我也同样咒骂着自己的出生地。

我站在微微抖动的船上,发现岸边灌木丛中有个黑影,这令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怕得发抖。尽管是女人,我依旧继承了家族血液里的猎人直觉,能辨别出树丛中移动的动物,比任何人都更熟识气味和印记。我确定岸边有只动物!有只野兽正小心翼翼地透过树丛观察着我。

突然,它出现了:一头母狮!它来岸边喝水。母狮盯着我,既不恐惧也不兴奋,倒像是等我很久了,询问的眼神将我钉在原地。它的动作并不带有一触即发的紧张,它认识我,不仅如此,母狮以对姐妹般的尊敬向我问好。对视持续了一段时间,一种宗教般的和谐之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母狮喝足了水,开始伸懒腰,仿佛有另一具身体想从它的体内抽离。接着,它慢悠悠地转身,步伐轻柔,尾巴左右摇摆着,如同长着绒毛的钟摆。我笑了,内心感到无比骄傲。所有人都以为威胁村子的是公狮子。并非如此。是这只母狮,如舞者一般精致、美丽,如女神一般威严、崇高,是这只母狮使得恐惧在附近蔓延。有权势的男人以及手握武器的战士都被她征服,成为恐惧的奴隶,输给自己的无能。

母狮又看了我一眼,原地转了几圈之后离开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令我瞬间失去了辨别能力,我大声喊道:
“阿姐!我的阿姐!”

我奋力划桨,让船靠近岸边:
“西林西娅!乌米妮娅!伊瓜丽塔!”死去的姐妹们的名字在模糊的场景中回响。我从头到脚都在颤抖。叫出死人的名字是对神圣戒律的挑战。死人们听到召唤,可能会重现于世。也许这正是我的秘密意图。近乎绝望的热忱令我再一次违背传统:
“是我啊,姐妹们,我是马里阿玛!” 

至此我才意识到眼前的情形有多荒谬:我,一个从未提高嗓门儿说过话的人,如今却大声叫着死者的名字,她们又听不见。指责我的人是对的:我疯了,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我大哭起来,像是在释放着出生时未曾流出的泪水。阿德吉如说得对:哭泣并不是件悲伤的事。真正的悲伤,是没有让你想要为之哭泣的人。

“别丢下我,求你们了,带我一起走。”喊叫声在树林间回响着,听上去就像是有其他声音在召唤西林西娅。然而,厚重的树丛没有丝毫动静。在母狮刚刚饮水的地方,一摊红色迅速在河水表面散开。转瞬间,整条河都变成红色,我在血液中航行。我总梦见生孩子,有血从大腿间涌出,如今这同样的血正浸染着河水。阿德吉如·卡皮塔莫鲁是对的:这条河是出自他之手,就如同我诞生于他的温柔。于是我明白了,这片土地并不是我的监牢,阿公才是。是他拖住我的船,把我定在最平静的河段。

“求你了,阿公。”我祈求他,“让我继续顺水而行吧。”我蜷缩在船腹中,试图获得如胎儿在母体中一般的睡眠。

出人意料的是,另一艘船在寂静中慢慢接近,就像悄悄游动的鳄鱼。只能是阿德吉如,他来救我了。我嗓音沙哑地叫了一声: “阿公?”

两条船贴在一起,一个身影在我上方用绳子拴住了船桨架。不速之客逆着光,只能看出轮廓。我不想浪费哪怕一秒,马上指着岸边说:
“就在那儿!母狮刚刚就在那儿!咱们去找它,阿公,它肯定还在附近。”

“坐起来,马里阿玛。”我吓了一跳:那不是阿德吉如。另一条船上是马里凯托·布劳布里奥~独来独往的刽子手。他要把我拖回库鲁马尼。途中,马里凯托停止划桨,两眼盯着我看,直到小船开始顺着水流方向漂去。

“你还欠我点儿东西,马里阿玛,记得吗?这里正是偿还的好地方。”
他一边靠近一边脱衣服,流着口水向我爬来。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反而向马里凯托发起进攻,叫喊着朝他吐口水,用指甲挠他。在恐惧与震惊中,警察向后退,惊恐地看着手臂上被我抓出的深深血痕。

“臭婊子,你想杀了我吗?” 他用衬衫挡住伤口,继续划船向库鲁马尼进发。划桨的同时,他不断重复道:“这女人完全疯了。” 区长弗洛林度·马克瓦拉和我父亲站在岸边。看到他们,我马上叫喊起来,声音因紧张而混乱: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是一头母狮,阿爸!是真的狮子,不是人造的。”

“撒谎。编故事也没用,我要惩罚你。”
“我看见了,阿爸!就在水流平静的地方,有一头母狮子,我绝对确定!” 为了与我作对,马里凯托说那里什么也没有,即便是有,我又怎么能肯定那是母狮子?毕竟本地的公狮体型比较小,而且几乎没有鬃毛。

区长小心翼翼地避免鞋子沾到水,保持着距离,对我父亲下达命令:
“我可不希望这孩子和即将到村里来的人有任何接触。”

“您可以回家休息了,长官,我会把她捆在院子里。”
“我希望她远离我们的客人。马里凯托,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流血了?”
“绳子蹭的,长官。如果您允许,我能说句话吗?”
“说吧。”

“贝伯,你闺女的脑子原本只是不转,现在变得可怕了。她怎么能一个人到那个神圣的地方去呢?”

“你说得对,马里凯托。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丹迪的吗?就是那个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的女孩。”

三个男人忙着停船。我坐在岸边,突然意识到小船和棺材很像,它们都有大肚子,都驶向时间之外。河流未能将我带到目的地,却让我见到了母狮~离我远去的、我所等待的姐妹。

出版社: 中信出版社; 第1版 (2018年5月1日)
  • 外文书名: A Confissao Da Leoa
  • 精装: 200 页
  • 正文语种: 简体中文
  • 开本: 32
  • ISBN: 9787508686714
  • 条形码: 9787508686714
  • 商品尺寸: 21.4 x 15.4 x 3.0 cm
  • 商品重量: 399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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