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该书旨在发掘主人公汉尼拔的邪恶心理发展史,是汉尼拔故事当中最惊悚的一个。它讲述了一段莱克特童年所遭遇的不幸。战争中失去父母,随后目睹妹妹被人分食,这段回忆彻底改变了少年莱克特的性格。
编辑推荐
他是头号天才恶魔,他以食人为乐他也曾是个困惑懵懂的少年《沉默的羔羊》精彩前传看恶魔如何冲出少年胸膛,逆流而上,闯入这世界巩俐加盟改编电影《少年汉尼拔》
媒体评论
哈里斯对汉尼拔的过去进行深入发掘......《汉尼拔崛起》无可辩驳地成为哈里斯的最佳小说。
~~《华盛顿邮报》
汉尼拔是所有的文学中最让人难忘的形象之一。最终,是《汉尼拔崛起》向我们揭示了这个恶魔的进化过程
汉尼拔是所有的文学中最让人难忘的形象之一。最终,是《汉尼拔崛起》向我们揭示了这个恶魔的进化过程
~~亚马逊网站图书描述
在当前悬疑和惊悚小说的领域里,托马斯·哈里斯无疑拥有至高无上、举足轻重的宗师地位!
在当前悬疑和惊悚小说的领域里,托马斯·哈里斯无疑拥有至高无上、举足轻重的宗师地位!
~~《华盛顿邮报》
哈里斯在汉尼拔·莱克特身上逐字逐句地创造出一个恶魔,他复杂得似乎连作者自己 也无法解释。
哈里斯在汉尼拔·莱克特身上逐字逐句地创造出一个恶魔,他复杂得似乎连作者自己 也无法解释。
~~亚马逊网站
作者简介
托马斯·哈里斯:一个游走于心理迷宫的悬疑作家,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深不可测的汉尼拔医生的创造者。虽然只出了五部小说,但已使他成为公认的悬疑小说宗师。其中《沉默的羔羊》系列尤为经典,它们将悬疑小说带入了经典文学的殿堂,在悬疑文学史上是难以逾越的槛。 他的作品全部被好莱坞改编为电影。电影《沉默的羔羊》成为美国电影史上第三部包揽奥斯卡五项大奖的影片。
序言
写在一次性命攸关的会面之前
我想谈谈第一次见到医学博士汉尼拔·莱克特的情景。
1979年秋,因为家人生病,我回到密西西比河三角洲的家乡待了十八个月。当时我正在写《红龙》。里奇村的邻居很热心地把他的排屋借给我住。那排屋建在一大片棉花地中间,我就到那里写作,经常到深夜。
作者简介
托马斯·哈里斯:一个游走于心理迷宫的悬疑作家,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深不可测的汉尼拔医生的创造者。虽然只出了五部小说,但已使他成为公认的悬疑小说宗师。其中《沉默的羔羊》系列尤为经典,它们将悬疑小说带入了经典文学的殿堂,在悬疑文学史上是难以逾越的槛。 他的作品全部被好莱坞改编为电影。电影《沉默的羔羊》成为美国电影史上第三部包揽奥斯卡五项大奖的影片。
序言
写在一次性命攸关的会面之前
我想谈谈第一次见到医学博士汉尼拔·莱克特的情景。
1979年秋,因为家人生病,我回到密西西比河三角洲的家乡待了十八个月。当时我正在写《红龙》。里奇村的邻居很热心地把他的排屋借给我住。那排屋建在一大片棉花地中间,我就到那里写作,经常到深夜。
写小说,一般都从个人见闻下笔,然后再添补上前前后后的来龙去脉。在密西西比的这座里奇小村,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我看到调查员威尔·格雷厄姆正在受害者一家的房子里,在所有人被谋杀的房间里。他在看死者的家庭录像。那时我还不知道凶手是谁。我艰难地调查,看前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我跟随威尔检查房子和犯罪现场,一片漆黑中,他看到什么,我不多不少也都看到了。
有时候我会留着灯走出小屋,穿过平坦的田野。远远地回望,这房子就像海上的一艘船,我的四周只见三角洲的无边暗夜。
很快我就跟那些半野生的狗混熟了。它们三五成群地在田里游荡。有些偶尔会有农场工人家喂喂,但大部分时间它们得自己觅食。在寒冷的冬天,大地冻得干硬,我开始拿狗粮喂它们,很快,每周用掉的狗粮多至五十磅。它们到处跟着我,这一群可真不少~大个儿的,小个儿的,比较友善的,还有凶悍不让碰的。它们晚上和我一起在野地散步,就算看不到,也能听到它们都在周围,在黑暗中喘着气,边走边嗅。我在小屋写作时,它们就在前门廊等着,满月时分,便能听到它们的歌号。
我困惑地矗立在屋外的茫茫旷野,在黑夜的中心,喘息声包围着我,眼前依然笼罩着台灯的光。我试图想象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昏暗的视野中只有幻影、暗示和非人类的视网膜反射月光发出的时隐时现的幽光。毋庸置疑,那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你要理解,写小说的时候,你并不是在凭空捏造。它是确然存在的,你只需把它找出来。
威尔·格雷厄姆必须找人请教,他需要帮助,这他心里明白。他也知道该去找谁,早在考虑此事之前就知道了。我知道格雷厄姆在一桩旧案中曾受过重伤。我也知道他很怵向他最好的顾问讨教。那段时间,我每天都会滋生痛苦的回忆,晚上写作时,我对格雷厄姆的处境也感同身受。
因此,和他一同前往巴尔的摩精神病犯罪医院时,我还是有些惧怕的。气人的是,在开始办正事之前,我们在那里碰到了一个你在日常工作中也能碰到的傻瓜,弗里德里克·奇尔顿博士,他整整拖延了我们两三天时间。
我发现可以将奇尔顿留在开着灯的小屋里,然后在黑暗中看着他,我那些野狗朋友们围在我身边。这样我便身在暗处,便隐形了,正如我对于笔下的角色是隐形的,我和他们同处一室,看他们思量着自己的命运,却鲜少给予帮助。
终于摆脱了无聊的奇尔顿,我和格雷厄姆来到暴力凶犯区,钢铁大门在我们身后砰地关上,发出可怖的响声。
我们慢慢走近莱克特博士的病房。格雷厄姆紧张了,我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恐惧气味。我还以为莱克特博士在睡觉。他闭着眼,仅凭气味就认出了格雷厄姆,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我依然享有写作中一贯的豁免权,我是隐形的,对于奇尔顿、格雷厄姆和其他人都是,但面对莱克特博士我却很不自在,根本拿不准他是不是真看不到我。
像格雷厄姆一样,我当时也感觉(现在依然如此)莱克特博士的审视叫人不安,不胜侵扰,就像做头部X光透视时大脑里嗡嗡的杂音。他们说得很快,放到现实中,那语速就像两人在激烈辩论。我紧跟他们的谈话,慌乱地做笔记,笔记多得漫到了本子的页边空白,书桌最上面能写字的地方也都写满了。会面结束后,我筋疲力尽~脑海中回响着精神病院此起彼伏的争吵和哭号,我里奇村小屋的前门廊有十三只狗在歌号,它们闭目而坐,仰头朝向满月。多数都低吟着它们介于O和U之间的单元音,还有些只是跟着哼哼。
我必须在脑海中上百次地再现格雷厄姆与莱克特博士的那次会面,以便理解他们的话,去除那些额外的干扰,牢房的吵闹,犯人们的号叫,它们让有些字词听不清楚。
我仍然不知道是谁犯下的罪行,但从那时起我开始意识到我们一定会查清,一定会找到他。我也意识到书中人物若想查清此事,则需付出可怕的甚至惨痛的代价。而结果的确如此。
许多年后,我刚开始写《沉默的羔羊》的时候,并没想过莱克特博士会回来。我喜欢《黑色星期天》中的达丽娅·利雅得,想写一部核心角色是女强人的小说。因此,我从克拉丽丝·史达琳写起,但小说写了没两页,我就发现她必须去找这位博士。我非常喜欢史达琳,我觉得自己有些嫉妒莱克特博士,因为他是那么轻而易举就把她看透,而这对于我却是难以企及的。
到我为《汉尼拔》搜录素材时,我惊奇地发现博士已经开始独立选择自己的生活了。也许你会像我一样发现他的奇特魅力。
我一直害怕写《汉尼拔》,害怕自己被蹂躏和撕裂,害怕必须目睹的抉择,也为史达琳担惊受怕。最后我还是放手了,因为你只能放开角色,让莱克特博士和克拉丽丝·史达琳按照他们的天性决定事态发展。其中也有一些尊重的因素。
一位苏丹说过:“我不养猎鹰~是它们和我一起生活。”
1979年冬天,当我走进巴尔的摩精神病犯罪医院,厚重的铁门在我身后重重地关闭时,我丝毫不知道走廊尽头等待我的是什么;当命运的门闩滑进锁扣时,我们何曾听到它的声音。
~~T·H
迈阿密,2000年1月
《1·红龙》

接连两桩灭门案在月圆之夜发生,面对扑朔迷离的案情,特工威尔猜不透罪犯的变态逻辑。距下一个月圆之夜还有三个星期。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只好去求助于一个人:那个差点让他丧命的食人博士,汉尼拔·莱克特……
原价RM26.80/册
媒体评论
《红龙》是羔羊系列中最为经典的。一般恐怖小说作家只会制造出一些吓人的地方,让读者肾上腺偶尔爆发,却留不下什么回忆。《红龙》只让人微微发寒,可读得越深入,就越感到寒意从脚底开始慢慢包围全身。
~~豆瓣读者
其实很怕看悬疑、恐怖,但是因为《沉默的羔羊》,还是借回家看,谁知一看便无法放下,直到结束。心思起伏完全被它左右,吓得我毫无睡意和食欲。
~~豆瓣读者
《红龙》就像一部引擎,它专为一种目的而设计:让你血脉贲张,心跳加速,让恐惧的激素爆发。
~~《纽约时报·书评》
注意!如果你喜欢做噩梦,那千万不要翻开此书。
~~《科罗拉多太阳报》
世上没有其他作家比哈里斯更善于把握悬疑的节奏。
~~《星期日邮报》
《红龙》是羔羊系列中最为经典的。一般恐怖小说作家只会制造出一些吓人的地方,让读者肾上腺偶尔爆发,却留不下什么回忆。《红龙》只让人微微发寒,可读得越深入,就越感到寒意从脚底开始慢慢包围全身。
~~豆瓣读者
其实很怕看悬疑、恐怖,但是因为《沉默的羔羊》,还是借回家看,谁知一看便无法放下,直到结束。心思起伏完全被它左右,吓得我毫无睡意和食欲。
~~豆瓣读者
文摘
威尔·格雷厄姆驱车缓缓地经过查尔斯·利兹一家住过而且在其中被杀害的房子。所有的窗户都熄着灯,庭院里的一盏灯亮着。他在两个街区以外停下车,然后在和暖的夜风中走回来。他手中拎着装有亚特兰大警局侦探报告的硬纸盒。
原价RM26.80/册
媒体评论
《红龙》是羔羊系列中最为经典的。一般恐怖小说作家只会制造出一些吓人的地方,让读者肾上腺偶尔爆发,却留不下什么回忆。《红龙》只让人微微发寒,可读得越深入,就越感到寒意从脚底开始慢慢包围全身。
~~豆瓣读者
其实很怕看悬疑、恐怖,但是因为《沉默的羔羊》,还是借回家看,谁知一看便无法放下,直到结束。心思起伏完全被它左右,吓得我毫无睡意和食欲。
~~豆瓣读者
《红龙》就像一部引擎,它专为一种目的而设计:让你血脉贲张,心跳加速,让恐惧的激素爆发。
~~《纽约时报·书评》
注意!如果你喜欢做噩梦,那千万不要翻开此书。
~~《科罗拉多太阳报》
世上没有其他作家比哈里斯更善于把握悬疑的节奏。
~~《星期日邮报》
《红龙》是羔羊系列中最为经典的。一般恐怖小说作家只会制造出一些吓人的地方,让读者肾上腺偶尔爆发,却留不下什么回忆。《红龙》只让人微微发寒,可读得越深入,就越感到寒意从脚底开始慢慢包围全身。
~~豆瓣读者
其实很怕看悬疑、恐怖,但是因为《沉默的羔羊》,还是借回家看,谁知一看便无法放下,直到结束。心思起伏完全被它左右,吓得我毫无睡意和食欲。
~~豆瓣读者
文摘
威尔·格雷厄姆驱车缓缓地经过查尔斯·利兹一家住过而且在其中被杀害的房子。所有的窗户都熄着灯,庭院里的一盏灯亮着。他在两个街区以外停下车,然后在和暖的夜风中走回来。他手中拎着装有亚特兰大警局侦探报告的硬纸盒。
格雷厄姆坚持要一个人来。任何其他的人都会分散他的注意力~这是他给克劳福德的解释。其实他还有另一个理由,一个隐私的理由:他不知道自己将如何应对那里的情况。他不想有一张脸时时刻刻都围着他转。
他在太平间检查的时候情况还算好。
这栋两层小砖楼坐落在一片树丛中,所以和街道隔开了。格雷厄姆在树下站了许久,定定地看着房子。他想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在他的大脑里有一只银色的钟摆在黑暗中滴滴答答地走。他要等到这只钟摆停下来。
几个在附近住的人开车路过,快速扫了一眼这栋房子又马上把视线转移开了。一栋发生凶杀案的房子在邻居们眼中是丑恶的,就像一张背叛了他们的脸。只有外来的人或者孩子才会盯着房子看。
窗帘都还打开着,格雷厄姆一阵高兴,因为这意味着没有亲戚进去过。亲属们走进房间后总会把帘子拉上的。
他绕着房子四周走了走,走得非常小心,而且没用手电筒。他停下来两次侧耳听听。亚特兰大警方知道他在这里,可是邻居们不知道。他们发觉有陌生人在这里会很紧张,甚至有可能开枪。
透过一扇后窗他可以看到屋里家具黑的轮廓,而且一直能看到前院的灯光。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好望角茉莉花香。格子结构的门廊几乎占了房子的整个后部。在门厅的门上贴着亚特兰大警局的封条。格雷厄姆撕开封条走进房子。
门廊与厨房之间的门用胶合板补上了,因为警方从门上取走了玻璃。借着手电的亮光他用警方给他的钥匙打开了锁。他想打开灯,戴上他那亮晶晶的警徽,然后弄出些响动,也好为自己作为官方人员在这五个人被谋杀的房间里造造势,可是他什么也没做。他走进漆黑的厨房,然后坐在早餐桌旁。
炉灶上方两个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着蓝光。他从空气中闻到家具清洁剂和苹果的味道。
自动温检开关响了一下后,空调启动了。格雷厄姆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感到一阵恐惧。他已经是对付恐惧的老手了,这点恐惧完全能应付,只不过有点害怕,再说他完全能够继续工作。
在害怕的时候他能够看得、听得更清楚,不过说话会变得不简洁。有时候恐惧会让他变得粗鲁。不过在这儿,没有旁人会和他说话,也不用担心会冒犯谁。
疯狂的气息从那扇门钻进房子的这间厨房,脚上穿着十一码的鞋。在黑暗中坐着的他捕捉到了那气息,就像警犬能嗅出衬衫的气味一样。
格雷厄姆曾用了大半天和半个晚上的时间在亚特兰大警局刑事组仔细研究了侦探们的报告。他记得警方到达现场时,炉灶上方的油烟机的灯是亮着的。他随即打开了它。
灶台上方的墙上挂着两个镶了框的条幅。一幅写着:“亲吻不能长久,但厨艺可以永存。”另一幅写道:“朋友们总是最愿意到我们的厨房来,来倾听整个房子的心跳,并在它忙碌的气氛中分享舒适。”
格雷厄姆看看表,晚上十一点半。根据病理学家对尸体的分析,遇害者是在晚十一点和凌晨一点间死亡的。
首先罪犯要打开房门。格雷厄姆开始构想当时的情景……
那个疯子悄悄把门廊的门闩钩打开,他站在门廊的暗处从兜里摸出一样东西。一个吸盘,或者是一个铅笔刀的底座,是能贴在台式电脑上的那种。
疯子蜷缩着倚在木制的厨房门的下半部分,他抬头透过门玻璃向里张望。他伸出舌头舔舔吸盘,用力把它按在玻璃门上,然后轻击一下把手让它粘牢。吸盘上用弹簧拴着一把小型的玻璃刀,可用来割下一块圆形的玻璃。
玻璃刀发出微弱的吱吱声,然后一个干脆有力的敲击,玻璃裂开了。凶手一手敲裂玻璃,一手把着吸盘好使玻璃不掉在地上。活动了的玻璃有点椭圆形,因为在他划玻璃的时候弹簧和挂钩的柄绕在一起了。他把玻璃用力从外面拽下来时发出一点摩擦的声音。他并不在意在玻璃上留下他的AB型唾液。
他戴弹力橡胶手套的一只手像蛇一样钻进刚打好的洞里,找到把手。门无声地开了。他走进厨房。在油烟机的灯光下他可以看见自己在这间陌生的厨房里的身影。屋子里凉爽而舒适。
威尔·格雷厄姆吃了两根巧克力棒。把玻璃包装纸塞进衣兜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厌恶。他穿过客厅,拿着手电的手离身体远远的,这是他的习惯。尽管他事先查看了屋子的结构图,找到楼梯前还是拐错了一个弯。还好,楼梯承重时没有响。
现在他站在主卧室的门口。无需手电的亮光他也略微可以分辨出一些器物。床头柜上的一只电子钟把时间投影到天花板上。卫生间旁的踢脚板上方有一盏橘黄色的夜灯亮着。可以闻到很强的血腥味。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也可以看得相当清楚。那个疯子完全可以分清利兹夫妇。有足够的光亮让他穿过屋子,揪起利兹先生的头发,然后割断他的喉咙。然后呢?回到墙边打开灯,问候一声利兹太太,然后开枪让她无力反抗?
格雷厄姆打开了灯。霎时间墙上、床垫和地板上的血一齐向他冲击过来,空气里充满了带着血的尖叫,他被这尖叫震慑得退了几步。屋子里很安静,黑黑的血迹在变干。
格雷厄姆坐在地板上,直到头脑平静下来。安静,安静,安静下来。
在亚特兰大警方尝试重新构建犯罪过程时,卧室内血迹的数量和差异曾让他们困惑不已。所有被害的家庭成员的尸体都是在他们各自的床上被发现的,而这与血迹的分布不相吻合。
最初他们认为查尔斯·利兹是在他女儿的房间里遇害的,然后罪犯把他的尸体拖到了他的卧室。可是对血迹喷涌的轨迹做过仔细检查后,他们不得不对此重新考虑。
罪犯在卧室间的准确行踪还没有被确定。
现在,在尸体解剖和实验室报告的帮助下,威尔·格雷厄姆开始逐渐摸清凶杀的过程。
罪犯最先趁查尔斯·利兹在妻子身边熟睡的时候割断了他的喉咙,走回墙边打开灯~实验室报告证明在墙上的开关座上有手套的痕迹和利兹先生的头发和头油。他在利兹太太惊起的时候向她开了枪,然后奔向孩子们的卧室。
利兹先生尽管喉咙被割断仍然挣扎着站起来试图保护他的孩子们,在和歹徒搏斗时流失的大量的血和毋庸置疑的动脉血喷流证实了这一点。他被用力推搡,倒下并和女儿一起死在她的卧室里。
两个男孩中的一个在床上被枪杀。另一个的尸体也是在床上发现的,不过在他的头发里发现了尘土块。警方认为他是从床底下被拖出来,然后被枪击中的。
在他们都被杀死以后,也许利兹太太除外,罪犯开始敲碎玻璃,选择玻璃碎片,然后把注意力转向利兹太太。
格雷厄姆的纸盒里装着所有尸体解剖草案的复印件。他拿出利兹太太的那张。子弹从她的肚脐右边射入然后留在了腰椎。但是她是因窒息而死的。
她的枪伤附近的血清素和单体组胺高于正常值,这证明在中弹后她至少还活了五分钟。单体组胺明显比血清素高,说明她至多在枪击后活了十五分钟。她身上其他的外伤都有可能是死后制造的,但不是全部。
如果其他外伤是死后制造的,这个杀人犯在利兹太太垂死的过程中干了什么呢?格雷厄姆困惑了。与利兹先生搏斗然后杀死三个孩子,对,但是这些连一分钟都用不了,还有打碎玻璃,但除此之外呢?
亚特兰大警方的调查已经很彻底了。他们做了大量的测量和拍照,甚至把下水道清空并且把弯头都带走了,但是,格雷厄姆还是要亲自查看一番。
通过警方的照片和床垫上封条的印记,格雷厄姆可以看出尸体被发现的位置。证据表明~睡衣上枪伤处的硝酸盐痕迹表明他们被发现时的位置和死时的位置很接近。
可是在门厅地毯上留下的一片血渍和长长的带状血印还是无法解释。有个侦探推测,一个受害者曾试图爬着逃命。格雷厄姆不相信这种说法~很显然凶犯杀死他们后挪动了他们的尸体,然后又把他们摆回受害时的样子。
他对利兹太太所做的是很明显的。可其他人呢?他并没有像对利兹太太那样把其他人也毁容。每个孩子都只有一处外伤~头部的枪伤。查尔斯·利兹因流血过多而死,还有吸血入肺也引发了死亡。除此之外他身上惟一的外伤就是在胸部一个很浅的结扎线绑的伤痕,目前认为是死后留下的。那么凶手在他们死后对他们干了些什么?
格雷厄姆从他的盒子里拿出警方拍的照片、实验室对每处血迹和生理标记的检验报告以及出血流向的标准对比切片。
他在楼上房间里很小心地走动,试图把受伤时的体位与血迹联系起来,并试图以反向思维把作案过程复原。他把主卧室中每一处大的血迹在他的现场草图上标明,图上的相对位置是经过准确测量的。然后用标准对比切片来估算出血的方向和血流速度。他希望通过这些能了解不同时刻受害者身体的位置。
格雷厄姆在卧室的墙拐角处发现了三处向上倾斜的血迹。在它们的正下方的地毯上还有三处浅的血痕。查尔斯·利兹一侧的床边的头靠板上方的墙上有血迹,踢脚板有被撞击的痕迹。格雷厄姆的草图开始变得像一道没有数字的连线游戏。他瞪着双眼盯着它,看看房间再看看图,直到觉得头痛为止。
他走进洗手间,拿出随身带的最后两片百服宁药片,从洗脸池的水龙头里用双手接着自来水喝下去。他把凉水泼到脸上然后用衬衫衣襟擦干。水溅到了地板上。他忘了下水道的弯头被拿走了。除了镜子被打碎以及多了几处红色的名为“龙血”的指纹粉以外,洗手间没受到任何破坏。牙刷、面霜和刮胡刀都在它们原来的位置。
洗手间看起来好像仍然在被这个家庭使用。利兹太太的冷热水引水软管还在毛巾架上晾着。
他看到利兹太太为了省钱,把一个带着导管的双向管锯下来,和一个单向的配成一对使用。利兹太太这种居家型的从细小处省钱的习惯刺痛了格雷厄姆,莫莉和她一模一样。
格雷厄姆从一扇窗户爬上门廊的顶棚,然后坐在粗糙的瓦片上。他抱着膝,被汗湿透了的衬衫贴在后背上很凉。他一个劲地喷鼻息,好把鼻孔里的血腥杀戮的气味排干净。
亚特兰大城的灯光让本来明朗的夜空黯然失色,肉眼几乎分辨不出星光。今晚舒格罗夫岛的夜空一定很晴朗。他本来可以和莫莉及威利一起看流星雨,和他们一起听他们深信流星划过天空会发出的呼呼的声响。宝瓶座δ型流星雨正在高潮,那是威利非常想看的。
格雷厄姆打了个寒战又开始喷鼻息。他现在不愿意想莫莉,在这里想她不但味如嚼蜡,而且分散精力。
格雷厄姆对于品位有很多问题。很多时候他的思想很不合时宜。在他的大脑中没有一个有效的单元来装载品位并把它与其他区域隔离开。他所见到的和了解到的会与他知道的一切其他事物联系在一起,有些联想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可是他无法预料它们,也无法阻止或者抑制它们。他后天养成的礼仪与体面像标牌一样随后跟着他的思想,被他的联想震惊,被他的梦境吓坏;他的头盖骨下没有一块阵地能留下他所钟爱的东西,他为此而惋惜。他的联想以光速出现,而他的价值判断却来得像回应式的阅读一样,永远也不能跟上,更不能驾御他的思绪。
他认为自己的思维方式稀奇但是有用,像一把用天线做的椅子。既然已经做成,他丝毫无法改变它。
格雷厄姆把利兹家的灯关掉,然后从厨房走出来。在后门廊的远端,他的手电照到了一辆自行车和一张供狗睡觉的柳条床。在后院有一座狗住的房子,台阶旁还有一只装狗食的碗。
可是证据表明,凶犯潜入时,利兹一家还在睡梦中,他们并没有得到宠物的预警。
格雷厄姆把手电夹在颏下,并在备忘录上记下:“杰克,当时狗在哪里?”
格雷厄姆开车回酒店。他不得不把全部精力用于驾驶,尽管在清晨四点半钟路上的车辆还很少。他的头依旧很痛,所以他在找一家通宵开的药店。
他在皮奇特里找到了一家。一个制服穿着不整的保安正在门前打盹。卖给格雷厄姆百服宁的那个店主身上的夹克脏得足够暴露落在上面的头皮屑,他盯人的目光让人觉得窒息。格雷厄姆不喜欢街头小店里的年轻店主,他们有一种什么都无所谓的神气,而且经常扬扬得意。格雷厄姆怀疑他们在家时不会有好脾气。
“还要别的吗?”店主问道,他的手指在收银机的键盘上悬着,“还要什么吗?”
联邦调查局亚特兰大办事处在新建成的皮奇特里中心附近的一家怪里怪气的宾馆给格雷厄姆预订了房间。宾馆的玻璃电梯像马利筋荚果的果荚,让格雷厄姆知道他现在确实是进城了。
格雷厄姆在电梯里遇到两个来开会的参会人,他们戴着印有问候语“你好”的胸卡。他们把着扶手,在电梯上升的时候眼睛瞟着一楼大厅。
“在前台显得更年轻些~刚进来的是威尔玛她们。”大个子的参会人说。“他妈的,我真想和她好好地野一回。”
“去享用吧,直到她鼻子流血。”另一个说。
恐惧和性欲,然后因为恐惧而生气。
“我说,你知道为什么女人长腿吗?”
“为什么?”
“为了不像蜗牛一样跑掉时留下踪迹。”
电梯门开了。
“到了吗?就是这儿。”大个子说。他走出电梯时差点被电梯门绊了一跤。
“这连接着死巷。”另一个说。
格雷厄姆到了房间,把装着警局侦探报告的硬纸盒放在桌上。为了让自己不再看见它,又索性把它放进了抽屉。他已经看够了双目圆睁的死人。他想给莫莉打电话,可是时间还太早。
早上八点他要到亚特兰大警察局总部开个会。目前他能向他们提供的材料还很少。
他该尽量睡些觉。他的大脑就像一栋住着许多房客的大房子,有许许多多的争论在他周围叫嚷,而且还在房子大厅的某个地方厮打着。他已经麻木而且没有力气想任何事情。躺下前他倒了两指高的威士忌喝下去。黑暗紧紧地压下来。格雷厄姆打开卫生间的灯然后回到床上。他假想着莫莉在卫生间梳头。
验尸报告里的字句在他的脑海里以他自己的嗓音回响起来,尽管他从来没大声读出来过:“排泄物失禁;右小腿有滑石粉的痕迹。由于被插入镜子碎片眼窝中部内壁破裂……”
格雷厄姆试着想象舒格罗夫岛的海滩,试着倾听大海的涛声。他试着在脑海里勾勒出他的工作台,想象和威利在沙滩上挖滴漏通道时的情景。他低声唱《威士忌河》,然后在脑子里默默地把《黑山拉格泰姆》从头到尾一遍一遍地过。是莫莉的音乐。沃森博士的吉他伴奏也不错,可他总是在小提琴过门的时候把调跟丢。莫莉曾经在后院教他跳木鞋舞,她就在那里舞动……终于他开始昏昏沉沉了。
一个小时以后他突然醒过来,四肢僵硬而且大汗淋漓,他模模糊糊地看见另一只枕头在卫生间灯光下的轮廓,轮廓清晰地变成了利兹太太,躺在他身边,身上满是伤痕而且肢体破损,熠熠发光的眼睛和血迹像眼镜腿一样环绕在她太阳穴和耳朵的周围。格雷厄姆不想转头面对她的脸。他的大脑像烟雾警报器一样尖利地惊叫。他把手放在那个枕头边,摸到的是干爽的布料。
他的大脑经过这番演绎以后,立刻让他觉得有种暂时的畅快。他从床上坐起来,心还在怦怦地跳。他换上一件干的T恤衫,把湿的那件扔进浴缸。刚刚躺的地方已经被汗浸湿了,可他宁愿躺在原地也不想挪到干爽的另一边。他把一条干浴巾铺在汗湿的地方然后躺下去,头倚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杯烈性酒。他一下吞掉了三分之一。
他试着以什么来开始思考,任何东西。那个他买百服宁的小药店,他记起它恐怕是因为那是这一天中他接触到的惟一一段不和死亡联系的经历。
他可以回忆起带汽水机的老式的街头小店。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认为那里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偷窃的气息。你走进去不论是否需要总会想买避孕套。在货架上有些东西你不应该盯着看太久的。
在那家卖百服宁的小药店,避孕用品带着它们有图示的包装被装在热塑性树脂盒子里挂在收银机后面的墙上,布置得像艺术品。
他还是喜欢他儿时的街头小店和他富有童趣的童年。格雷厄姆现在年近四十了,他开始体会到那个时候的生活对于一个男孩子的强大的牵引力,它就像风暴中在他身后行驶的一艘海轮的锚。
他想到了斯莫特。格雷厄姆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斯莫特在他家附近的街头小店里负责看管和制作苏打汽水。斯莫特在上班的时候喝酒,因此他在夏天有时会忘记撑开遮阳篷,以致橡胶凉鞋被晒化后粘在橱窗里。斯莫特煮咖啡时会忘记关电源,以致锅烧干了,招来了火警。斯莫特还赊给孩子们冰激凌蛋筒。
他最大的一次过失是在老板休假时从一个推销员那里订购了五十个库比娃娃。老板回来知道后把他开除了一个星期,然后他们搞了一个库比娃娃大甩卖。他们在橱窗里把五十个娃娃摆成半圆形的一排,这样每个往橱窗里看的行人都像被五十个娃娃一齐盯着。这些洋娃娃都有矢车菊一样蓝色的大眼睛。这个布置很有感染力,格雷厄姆曾经看过好一会儿。他知道它们只是塑料娃娃而已,可是他能觉出来它们注意力的焦点。这么多的娃娃一起朝你看。好多路人驻足观看。不过是塑料娃娃,而且戴着相同的傻傻的鬈发套,可是它们齐刷刷的目光还是让他的脸发痒。
格雷厄姆开始在床上放松些了。库比娃娃瞪大眼睛看。他倒了杯酒,饮了一大口,酒呛出来洒到胸脯上。他慌乱地打开床边的灯,从衣橱桌的抽屉里拿出硬纸盒。他拿出利兹家三个孩子的尸体解剖草案和那张主卧室的草图,把它们摆在床上。
这里有三处从墙拐角倾斜向上的血迹,地毯上有三个和侧墙血迹正好吻合的血痕。这是三个孩子的个头。小弟弟、妹妹、大哥哥。吻合,吻合,完全吻合。
那么他们是被靠墙摆着,面对着床坐在地毯上,作为观众,一群死了的观众。还有利兹先生,被沿胸部绑在头侧的床栏上,看起来像在床上直挺挺地坐着。这印证了胸部结扎线的标记和头靠板床栏上方墙上的血迹。
他们在看什么呢?什么也没有:他们都死了。不过他们的眼睛还睁着。他们在看一场由这个疯子和利兹太太的尸体主演的戏,还有利兹先生陪在床上。一群观众。疯子可以环顾四周看到他们所有人的脸。
格雷厄姆不知道罪犯是否点燃了蜡烛。闪烁的烛光可以假造他们脸上的表情。警方没找到蜡烛。也许他下次会想到这么做……
这个与凶犯心灵沟通的第一个小纽带像水蛭一样刺痛着格雷厄姆。他咬着床单,继续思考。
为什么你要把他们挪回各自的卧室?为什么你不把他们留在那里?格雷厄姆问道。有一些关于你自己的事情你不想让我知道,为什么?是些你感到可耻的东西,还是让我知道以后你会吃不消?
是你扒开了他们的眼睛吗?
利兹太太很可爱,是不是?你割断她先生的喉咙后扭亮了灯,为的就是让利兹太太看着丈夫倒下,是不是?你只能戴着橡胶手套去抚摸她,这让你难以忍受,是不是?
她腿上有滑石粉。
卫生间里没有滑石粉。
好像有另一个人在格雷厄姆脑海里用平静的语调把这两个事实讲出来。
你摘掉了手套,是不是?你脱掉一只橡皮手套要摸她时,滑石粉掉了出来,是不是,你这个狗东西?你用手赤裸裸地抚摸她,重新戴上手套然后把她害死了。但是摘掉手套以后你弄开他们的眼睛了吗?
杰克·克劳福德在电话铃响了五声以后接起了格雷厄姆的电话。他已经很多次在深夜接到电话,所以他能保持清醒。
“杰克,我是格雷厄姆。”
“你好,格雷厄姆。”
“普赖斯还在潜指纹实验室吗?”
“在,他不再频繁外出了,他现在只研究潜指纹索引。”
“我觉得应该让他到亚特兰大来。”
“为什么?你不是自己说过我们现有的这位很好吗?”
“他是很好,但没有普赖斯出色。”
“你想让他做什么?检查哪里?”
“利兹太太的手指甲和脚趾甲。它们都染过色,属于光滑介质。还有他们所有人的角膜。我认为他摘掉过手套,杰克。”
“老天,普赖斯必定插翅飞了。”克劳福德说。“葬礼就在今天下午举行。”
《2·沉默的羔羊》

联邦调查局的实习生史达琳要跟心理学专家兼杀人魔王汉尼拔斗志斗勇,希望能借助对方的心理分析破获一桩连环杀人案,同时又不能让他利用自己越狱。正当案件悬而未决的时刻,汉尼拔巧妙地越狱了……
《沉默的羔羊》为恐怖故事加入了精细的心理分析,讲述犯罪同时也审视了犯罪的心理本质,这使其成为划时代的恐怖和心理悬疑的经典。
原价RM26.80/册
文摘
莱克特医生的病房远离别的病房,正对面的是间隔着过道的壁橱。其他方面也与众不同。正前面是一面栅栏,栅栏后还有一道屏障,两者的距离是人手所够不到的。第二道屏障是一张牢固结实的尼龙网,从地面一直伸到天花板,由一面墙拉到另一面墙。网后面,史达琳看到有一张桌子被钉牢在地板上,桌上堆着高高的书籍和文件。还有一把直靠背椅,也被钉死在地板上。
汉尼拔·莱克特医生自个儿斜躺在铺位上翻阅着意大利版的《时尚》杂志。他右手拿着拆散的纸张,再用左手一张张放到身边。莱克特医生的左手有六根手指。
克拉丽丝·史达琳在离栅栏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距离大约是一个小小门厅的长度。“莱克特大夫。”
她的声音在她听来还算正常。
他停止阅读,抬起了头。
就在这一刹那,她陡然觉得他那凝视她的眼神好像能发出低低的声音似的,然而她听到的只是自己的血液在流动。
“我叫克拉丽丝·史达琳。能和您谈谈吗?”她说话的腔调冷冷的,礼貌而含蓄。
莱克特医生将一个手指放在噘起的嘴唇上,想了想,然后悠悠地立起身,平静地走到关着他那笼子的前面,在不到尼龙网的地方停了下来,看都没看那网一眼,仿佛早已选好了那个距离。
她看到他个头不高,头发、皮肤都很光滑,手臂上的肌肉显得很有力量,就像她自己的一样。
“早上好。”他说,仿佛为她开门似的。有教养的声音里稍有几分嘶哑,像金属的擦刮声,可能是好久没有说话的缘故。
莱克特医生的眼睛呈褐紫红色,灯光下反射出红色的光点。有时那光点看上去像火花,正闪烁在他眼睛的中心。他两眼紧盯着史达琳全身上下。
她又稍稍向栅栏走近了一些,前臂上汗毛直竖,顶住了衣袖。
“大夫,我们在心理剖析方面碰到了一个难题,我想请您帮忙。”
“‘我们’是指昆蒂科的行为科学部吧。我想你是杰克·克劳福德手下的一员。”
“是的,没错。”
“可以看看你的证件吗?”
这她倒没有料到。在……办公室时我已经出示过了。”
“你是说你给弗雷德里克·奇尔顿,那个博士,看过了?”
“是的。”
“他的证件你看了吗?”
“没有。”
“我可以告诉你,学术界的人读书太少。你碰见艾伦了吗?他是不是很讨人喜欢?他们俩你更愿意和哪个交谈?”
“总的来讲,我要说还是艾伦。”
“你可能是个记者,奇尔顿让你进来是得了钱。我想我有资格看一下你的证件。”
“好吧。”她将压膜的身份证举了起来。
“这么远我看不见,请送进来。”
“我不能。”
“因为是硬的?”
“是。”
“问问巴尼。”
这位护理员走了过来,他考虑了一下。“莱克特大夫,我把这身份证送进去,可是我要时,你要是不还~就不得不劳驾所有的人来将你捆住~到那时我可就不高兴啦。你让我不高兴,你就得一直那么被捆着,等到我对你的态度好转为止。通过管道送吃的;为了体面,裤子一天换两次~这一切你都甭想了。你的邮件我也将扣着一星期不给。听懂了吗?”
“当然,巴尼。”
身份证在盘子里动了两下后被拉了进去,莱克特医生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
“实习生?上面说是‘实习生’。杰克·克劳福德把个实习生派来和我谈?”他把身份证在他那白白的小牙齿上拍了拍,又嗅嗅上面的味道。
“莱克特大夫。”巴尼说。
“当然。”他把证件放回盘子,巴尼将盘子拉了出来。
“我还在局里接受训练,是这样的。”史达琳说,“不过我们要谈的不是联邦调查局,我们是要谈心理学。对我们要谈的内容我有没有资格,您自己可以决定吗?”
“嗯~”莱克特医生说,“事实上……你还真滑头。巴尼,你是不是觉得该给史达琳警官弄把椅子来?”
“奇尔顿大夫没跟我提到什么椅子的事。”
“你的礼貌哪儿去了,巴尼?”“
你要椅子吗?”巴尼问她,“本来我们也可以准备一把的,可她从来就没有~嗳,一般也没人要留那么久。”
“要一把,谢谢。”史达琳说。
巴尼从过道对面锁着的小屋里拿来一把折叠椅,打开放好,然后离去。
“好了,”莱克特斜靠着他的桌子坐着,面对着她说,“密格斯对你说什么啦?”
“谁?”
“茅提波尔·密格斯,那边病房里那个。他对你嘶叫了一声,说什么来着?”
“他说,我能闻得出你身体的味道。’”
“明白了。我倒闻不出。你用伊芙艳润肤露,有时抹‘比翼双飞’香水,可今天没有。今天你肯定没用香水。对密格斯的话你怎么想?”
“他对人有敌意,原因我无法知道。这很糟糕。他恨人,人家也恨他,成了恶性循环。”
“你恨他吗?”
“我很遗憾他神经错乱,此外还吵吵闹闹。香水的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取身份证时有一股气味从你包里跑了出来。你的包很漂亮。”
“谢谢。”
“你带来的是你最好的包吧?”
“是的。”这倒是真的。她攒钱买了这只一流的休闲手提包,也是她拥有的最好的一件东西。
“比你的鞋可是好多啦。”
“说不定鞋也快会有好的了。”
“我相信。”
“大夫,墙上那些画是您画的吗?”
“你难道觉得是我叫了个搞装潢的人进来弄的?”
“水槽上方那幅是不是画的一座欧洲城市?”
“那是佛罗伦萨。这是从贝尔维迪宫看去的维乔宫和大教堂。”
“是凭记忆画出来的吗?所有的细节?”
“史达琳警官,我看不到外面的景,只有靠记忆。”“另一幅是耶稣受难图?中间的十字架上是空的。”
“那是各各他,耶稣被钉死的地方,他的遗体已经从十字架上被移了下来。用彩色蜡笔和魔笔涂在小贩卖的报纸上的东西。小偷的情形就是这样,答应他升天堂的,逾越节宰杀的羊羔一拿走,他真正得到的就是那下场。”
“什么下场呢?”
“腿当然是给打断了,就像他那个嘲弄基督的同道一样。你对福音书中的《约翰福音》全然不知吗?那么就看看杜乔的画吧~他画的耶稣被钉上十字架的画非常精确。威尔·格雷厄姆好吗?他现在看上去怎么样了?”
“我不认识威尔·格雷厄姆。”
“你知道他是谁。杰克·克劳福德的门客,你的前任。他的脸现在看上去什么样子?”
“我从来没见过他。”
“这叫做‘老一套的胡乱涂那么几笔’,史达琳警官。这么说你不介意吧?”
一阵沉默之后她直奔主题。
“我这个比您说得还要好些:这儿有几个老一套的问题我们可以来碰它一碰。我带来了~”
“不,不,这样不对,很蠢。别人在连续不停说话的时候,千万别来什么警句妙语。听着,听懂一句妙语就作答,会使同你说话的人急急匆匆往下赶,前后都脱节,对谈话气氛没好处。我们能往下谈,靠的就是气氛。你刚才表现得蛮好,谦恭礼貌,也懂规矩,密格斯虽然叫你难堪,你倒还是说了真话,这就建立起了我对你的信任。可是接着你就笨头笨脑地问起你的问卷,这可不行。”
“莱克特大夫,您是位经验丰富的临床精神病专家,难道觉得我会这么笨,想要在气氛上设个什么圈套让您来钻?相信我吧。我是来请您回答这份问卷的,愿不愿由您。看看总无妨吧?”
“史达琳警官,你最近读过什么行为科学部出的文件吗?”
“读过。”
“我也读过。联邦调查局很蠢,竟拒绝给我送《执法公报》,可我还是从二手商贩那儿弄了来。我还从约翰·杰伊和有关精神病学的刊物上得到了新闻。他们将系列凶杀犯划分为两组~有组织的和没有组织的。你怎么看?”
“这是……基本的划法,他们显然~”
“过于简单化,你想说的是这个词。实际上多数心理学都很幼稚,史达琳警官,行为科学部用的那种还处在颅相学的水平上。心理学起步时弄不到什么很好的人才。你上任何大学的心理系去看看那儿的师生,都是些蹩脚的业余爱好者,要不就是些缺乏个性的人,没有什么精英。什么有组织,无组织~那种想法真是从屁眼里喂食。”
“您怎么来改一改这划分的方法呢?”
“我不改。”
“说到出版物,我读过您写的关于手术成瘾以及左边脸部和右边脸部表情的文章。”
“是的,文章是一流的。”莱克特医生说。“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杰克·克劳福德也这样认为。是他给我指出来的,他急着要找您,原因之一也就是这~”
“清心寡欲的克劳福德也会着急?他都在找学员帮忙了,肯定是忙得很。”
“他是忙,他想~”
“忙野牛比尔的案子。”
“我想是吧。”“不,不是‘我想是吧’。史达琳警官,你完全清楚就是为野牛比尔的案子。
我原就在想,杰克•克劳福德派你来,可能就是为了问这事儿。”
“不。”“
那么你也不是在跟我兜圈子慢慢再说到这事上去?”
“是的。我来是因为我们需要您的~”
“野牛比尔的事儿你了解多少?”
“谁也知道得不多。”
“报上都报道了吗?”
“我想是的。莱克特大夫,关于那件案子我还没有看到任何机密材料,我的工作是~”
“不。”“
那么你也不是在跟我兜圈子慢慢再说到这事上去?”
“是的。我来是因为我们需要您的~”
“野牛比尔的事儿你了解多少?”
“谁也知道得不多。”
“报上都报道了吗?”
“我想是的。莱克特大夫,关于那件案子我还没有看到任何机密材料,我的工作是~”
“野牛比尔弄了几个女人?”
“警方找到了五个。”
“全被剥了皮?”
“局部被剥了,是的。”
“报上从来都没对他的名字作出过解释。你知道他为什么叫野牛比尔吗?”
“知道。”
“告诉我。”
“您要肯看看这份问卷我就告诉您。”
“我看不就完了吗。说吧,为什么?”
“起初只是作为堪萨斯城杀人案中的一个恶毒的玩笑。”
“哦?说下去。”
“他们叫他野牛比尔是因为他剥被害人身上的皮。”
史达琳发现,自己已由感觉恐惧转而变为感觉低贱。两相比较,她宁可还是感觉恐惧。
“把问卷送进来吧。”史达琳卷起问卷中蓝色的那部分放在盘子里送了进去。她一动不动地坐着。莱克特很快地翻阅了一遍。
他将问卷丢回传送器里。“嗨,史达琳警官,用这么个差劲儿的小玩意儿就想剖析我?”
“不是的。我是想您可以提供一点高见,促进我们的这项研究。”
“可我又有什么理由要那样做呢?”
“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您为什么会在这儿,好奇发生在您身上的事儿。”
“没什么事儿发生在我身上,史达琳警官。我是碰巧了。你们不要小看我,弄套权势来就想把我框住。为了行为主义心理学派,善恶也不要了,史达琳警官。给每个人都套上条道德尊严的裤子~从来就没有任何事可以说是谁的过错。看着我,史达琳警官,你能忍心说我是邪恶的吗?我邪恶吗,史达琳警官?”
“我认为您一直在伤害人。在我看两者是一回事儿。”
“邪恶仅仅是伤害人?要这么简单的话,那风暴也是邪恶的了。还有火灾,还有冰雹。保险商们笼而统之都管它们叫做‘天灾’。”
“故意~”
我关注教堂倒塌事件,有点意思。西西里岛上最近倒了一座,你见着了吗?神奇极了!在一次特殊的弥撒上,教堂的正墙倒在了六十五位老太太身上。那是邪恶吗?如果是,又是谁干的?假如主高高地在那儿,那他就爱这结果,史达琳警官。伤寒和天鹅~全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说不清楚您这个人,大夫,可我知道谁能说得清。”
他举起手打断了她的话。她注意到,这手很特别,中指有两个,完全重叠,是最罕见的一种多指畸形。
当他再度开口时,声调温柔而悦耳。“你想用些数字来研究我,史达琳警官。野心真不小,嗯?背着个漂亮的包,穿着双便宜的鞋,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个什么样子吗?你看上去像个土包子。拾掇得有模有样,硬挤乱忙的一个土包子,有一点点品位而已。你的眼睛像低廉的诞生石~偷偷摸摸捕捉点什么答案时,整个表面都放光。暗地里倒又很聪明,是不是?拼命也要设法不像你的母亲。营养好让你长了点个头,可摆脱矿工的生活到现在还没超过一代,史达琳警官。你是西弗吉尼亚史达琳家族的,还是俄克拉何马史达琳家族的,警官?是上大学还是参加妇女陆战队,当初是机会均等难以定夺,是不是?还是让我来告诉你你的一些具体情况吧,史达琳同学。在你房间里有一串镀金的珠子项链,如今看看蹩脚不堪,你心头就感到可怕的小小的一震,不是这样吗?那些人都只要说一声单调乏味的‘谢谢你’,你就让大家真的去摩挲一阵,每颗珠子摸一下就全变得黏黏糊糊。没意思。没意思。无~聊。赶时髦会坏了不少事是吧?而讲品位就不能客气。想想这段谈话,你就会想起你一脚蹬掉他时,他脸上那哑巴牲口受伤害时的表情。”
“如果镀金的珠子项链已变得很俗艳,那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别的什么同样也变得俗艳呢?你夜里会这么问自己吧?”莱克特医生以极其温和的口气问道。
史达琳抬起头来面对着他。“您观察得真不少,莱克特大夫。您说的事我一件也不否认。但不论您是有意还是无意,您刚才正好回答了我这儿的这个问题:您是否足够坚强,并用您那高超的洞察力来观察您自己?面对自己很难,这一点我是几分钟前才发现的。怎么样?观察一下您自己,再把实际情况写下来。您还能找到比您更合适更复杂的对象吗?要不您可能就是怕自己。”
“史达琳警官,你很固执,是不是?”
“是的。这么做也可以理解吧。”
“你也不愿认为自己是平庸之辈。那多痛苦!我的天!嗯,你可绝非平庸之辈,史达琳警官,你只是害怕做一个平常的人。你的项链珠子什么样?是七毫米吗?”
“七毫米。”
“我给你提个建议。搞几个零散的、中间钻了孔的虎眼宝石来,和镀金的珠子交替着串在一起。可以两个三个间隔着串,也可以一个两个间隔着串,看上去什么效果最佳就怎么来。虎眼宝石的颜色将和你自己眼睛的颜色以及产生强光效果的那部分头发的颜色相同。有人给你送过情人节礼物吗?”
“有。”
“我们已进入大斋节了,一个礼拜之后就是情人节。嗯~,你预计会收到什么礼物吗?”
“永远也说不准。”
“不,你从来也没预计过。……我一直在想情人节的事,它让我想起某件滑稽的事来。既然想起了这事儿,我可以让你在情人节过得非常快活,克拉丽丝·史达琳。”
“怎么讲,莱克特大夫?”
“送你一件神奇的情人节礼物。这事儿我还得想一想。现在却要请你原谅了。再见,史达琳警官。”
“那这份调查问卷呢?”
“曾经有个搞调查的要来研究我,结果我把他的肝拌着蚕豆和一大块阿姆龙甜饼给吃了。回学校去吧,小史达琳。”
汉尼拔•莱克特直到最后都还是彬彬有礼的,没有转过身用背对着她。他从栅栏处一步步地往后退,接着就走向他的小床,躺了上去,离她远远的,仿佛一个石雕的十字军战士,在坟墓上躺着。
史达琳忽然感到很空虚,好像失了血一样。她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将文件放回公文包;本来也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可她对自己的双腿没有信心,无法马上就站立起来。史达琳沉浸在失败里。她恨失败。她折好椅子,将它靠放在工具间的门上。她还得再一次从密格斯那儿走过。巴尼在远处,看上去像是在读书;她可以叫他来接她。该死的密格斯!不会比每天从那伙建筑工人或粗鲁的送货人身边走过时更糟糕吧。她开始顺着过道往回走。
紧挨着她身边,响起了密格斯的嘶叫声:“我咬破手腕,这样我就可以死~啦!看见它在淌血了吗?”
她应该喊巴尼的,可是一惊吓,倒往病房里看去。但见密格斯一弹手指,自己还没来得及转过脸去,就觉得一股温温的东西飞溅到了脸上和肩上。
她从他那儿离开,才发觉原来那是精液,不是血,而莱克特这时正在喊她,她听得到他的声音。莱克特医生的喊声就在她身后,尖利刺耳,比刚才更明显了。
“史达琳警官!”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她一边走着,他还在后面喊。她在包里四处翻找手纸。
身后在叫:史达琳警官!”
这时她已恢复了正常,冷静地控制住了自己。她向着门口稳稳地走去。
“史达琳警官!”莱克特的嗓音换了一个调子。
她停了下来。天哪!我干吗要这么急?密格斯又嘶叫了一句什么,她没有去听。
她重新站到了莱克特病房的前面。她看到了这位医生那少见的狂躁不安的情景。她知道他闻得出她身上那东西的味儿。什么东西的味儿他都能嗅得出来。
“我可不会对你干那事儿。无礼在我看来是无法形容的可恶。”
似乎杀人之后使得他对这些相形之下不甚严重的无礼之举倒是很在意。要不就是,史达琳想,她身上这么特殊地留下那么个印记,他见了可能十分刺激。她说不清。他眼中的火花闪着闪着就飞进了黑暗,仿佛萤火虫飞进了洞穴。
上帝!无论是什么把戏,就利用这机会了!她举起了公文包。“请为我做这份问卷。”
也许她已经太迟了;他重又恢复了平静。
“不。可是既然你来了,我会让你高兴的。我给你点别的,给你最喜爱的东西,克拉丽丝•史达琳。”
“是什么,莱克特大夫?”
“当然是进展。事情非常成功~我真高兴!是情人节让我想起这事的。”他微微一笑,露出白白的小牙齿;笑的理由有多种可能。他说话的声音轻得她几乎都听不到。上拉斯培尔的车里去找你情人节的礼物。听到我的话了吗?上拉斯培尔的车里去找你情人节的礼物。最好现在就去;我想密格斯不会这么快就又行的,就算他真的发狂也不会,你说呢?”
《3·汉尼拔》

从高度戒备医院逃脱的汉尼拔恶习难改,继续寻找他的“猎物”,不料踏入了曾在自己刀下侥幸活命的梅森的猎杀对象。梅森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恋童癖,曾经强暴过自己的亲妹妹,年轻的时后逃狱,并且接受过人魔汉尼拔莱克特的心理治疗,但汉尼拔莱克特却害他半身瘫痪并且严重毁容。现在必须靠人工呼吸器维生,但是他拥有庞大的财产,并且不断收集各种不同的儿童,希望能把汉尼拔引出来,进行恐怖的报复行动。无奈之下汉尼拔求助于克莱丽斯探员。两大恶魔对决,到底谁胜谁败?
原价RM29.80/册
媒体评论
确切地说,《汉尼拔》不是续集,而是长途惊悚之旅中最令人满意的一段遭遇,它催人在精神变态的恐怖宫殿中不断追寻。
~~斯蒂芬·金 《纽约时报书评》
一本活生生的悬念教科书,一本能瞬间引领读者进入阅读高潮的杰作。
~~《华盛顿邮报》
你希望被地狱之魔吓得半死吗?星期五翻开此书,关上所有的门和窗……到星期一,在昏暗的灯光下,你再也不能入睡。
~~《每日新闻》
文摘
第1部 哥伦比亚特区华盛顿
你会认为这样的一天会是颤栗着开始的……
克拉丽丝·史达琳的野马车轰轰地开到了马萨诸塞大道烟酒火器局门口的坡道上。这地方是为了节省开支向孙敏文牧师租来做指挥部用的。突击组在三辆车里待命。指挥车是一辆伪装的厢式货车,形象破烂,后面是两辆黑色的特种武器和战术警察部队的厢式货车。人员都已到齐,在洞穴样的车库里闲待着。史达琳从自己车里取出装备包,向指挥车跑去。那是一辆肮脏的白色长头厢式货车,两边贴着“马塞尔蟹店”的标志。四个人从货车敞开的后门里望着史达琳到来。史达琳身材苗条,穿一身工作服,扛着包,步履矫健,头发在荧光灯阴森的光下闪闪发亮。“女人,总是迟到。”一个哥伦比亚特区的警官说。负责人是烟酒火器局的特工约翰·布里格姆。“她没有迟到~在我们得到密报之前我并没有呼她,”布里格姆说,“她准是从匡蒂科赶来的~嗨,史达琳,把包递给我。”史达琳迅速举起手跟他击了一掌。“嗨,约翰。”方向盘边坐了位邋遢的卧底警官,布里格姆向他说了句什么,货车不等后门关好就已向秋高气爽的午后世界开了过去。
克拉丽丝是侦察车上的老手,弯腰从潜望镜观察孔下面走过,在车后找了个座位,尽可能靠近那袋重150磅的干冰,干冰是在引擎熄火之后当空调用的。
旧货车有一股洗刷不掉的阴森与汗臭,像船上的厨房。许多年来车身上贴过无数标志。门上那肮脏暗淡的标志寿命不过三十分钟,而用邦德奥补过的弹孔的寿命要长得多。
后窗是单向玻璃,喷涂良好。史达琳能够看见后面的特种武器和战术警察部队的黑色大货车。她希望不至于连续几个小时被关在货车里动弹不得。
她的脸一转向窗外,几个男警官就打量起她来。
联邦调查局特工克拉丽丝·史达琳,三十二岁,外形跟年龄永远一致,也永远让她显得那么漂亮,连穿工作服也漂亮。
布里格姆从乘客座取回了他的书写板。
“你为什么老赶上这些破事,史达琳?”
他笑嘻嘻地问。“不就因为你老点我将嘛。”她回答。
“这回是我点了你将。但是,我怎么老见到你接受突击任务。我没有打听过,但我看是鹰岬有人不喜欢你。你应该到我这儿来干。这些都是我的人。特工马克斯·伯克,约翰·黑尔。这位是哥伦比亚特区警局的博尔顿警官。”
由烟酒火器局、药物管理局的特种武器和战术警察部队以及联邦调查局共同组成的联合突击队是紧缩开支的结果。现在连联邦调查局学院也因为缺少经费关了门。
伯克和黑尔都像特工,哥伦比亚特区警官博尔顿像个法警。他大约四十五岁,超重,浅薄。
华盛顿市市长自从痛悔自己吸毒之后,希望给人以对毒品态度强硬的印象。他坚持要求特区警察参加华盛顿市的每一次重大行动,分享成就,所以博尔顿就来了。
“德拉姆戈一伙今天要制冰了。”布里格姆说。
“伊芙尔达·德拉姆戈,这事我知道。”史达琳淡淡地说。
布里格姆点点头。“她在河边的费利西亚纳鱼市搞了个冰毒车间。
我们的人说她今天打算制一批冰毒;晚上还要把一批存货运往大开曼岛1)。我们不能再等了。”
结晶体的脱氧麻黄碱市面上就叫“冰”。它可以造成短暂的兴奋高潮,有致命的成瘾效果。
“毒品是药物管理局的事,但是我们在三级武器州际运输问题上也要抓伊芙尔达。拘捕令指明她有两支贝雷塔轻型自动枪和几支麦克10,她还知道一批枪支的地点。史达琳,我要求你全力对付伊芙尔达。你以前跟她打过交道。这几个人是支援你的。”
“那么,我们的活就轻松了。”博尔顿警官说,多少感到些满意。
“我看,你最好给他们介绍一下伊芙尔达的情况。”布里格姆说。
史达琳等到货车哐哐地开过了铁轨。“伊芙尔达是会跟你们蛮干的,”她说,“她外表倒不像那么凶~是模特儿出身~可是她会跟你们蛮干。她是第戎·德拉姆戈的寡妇。我曾经使用拘票抓过她两次,第一次是和第戎一起。
“最近的这次她手袋里装了一把9毫米手枪、三个弹夹和一颗梅司催泪毒气弹,乳罩里还有一把巴厘松刀。她现在带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次逮捕她时我礼貌地要求她投降,她投降了。但是在特区拘留所里,她却用汤匙柄杀死了同屋的一个叫玛莎·瓦伦丁的女人。因此,你不会知道……她脸上的表情是很难看懂的。那案子大陪审团的判决是伊芙尔达自卫。
“她逃过了拘票上提出的第一项指控,也辩掉了另外几项。有几条贩运军火的罪名也都撤消了,因为她有几个幼儿,丈夫又在新近的普莱森特大道火并中被杀死~可能是斯普利夫帮的人杀的。
“我会要求她放弃抵抗的,我希望她会愿意~我们可以向她表示诚意。但是,听着,我们既然想制服伊芙尔达·德拉姆戈,我就需要真正的支援。别只是注意我的后面,我需要你们给她一些真正的压力。先生们,不要以为你们将看着我跟伊芙尔达在泥里扭打。”
史达琳有一段时间总听从这些人的意见,但是现在她见得太多,非说不可,虽然明知道他们不欢迎。
1. 开曼群岛的主要岛屿,著名的黑社会洗钱场所。
“伊芙尔达·德拉姆戈通过第戎跟特雷·埃特·克里普帮有联系,”布里格姆说,“接受克里普帮保护。我们的人说,克里普帮在沿海销售毒品,主要是对付斯普利夫帮。我不知道克里普帮的人发现是我们袭击时反应会怎么样,但他们只要办得到是不会轻易越位的。”
“你们得知道,伊芙尔达的HIV是阳性,”史达琳说,“是从第戎那儿通过注射传染的。她在被拘留后才发现,反应很激烈,当天就杀了玛莎·瓦伦丁,还跟监狱看守打了一架。她跟你打时如果没有武器,你得有准备她向你使用任何体液。吐口水,咬人。你要是想抚慰她,她甚至能对你撒尿、拉屎。因此,对她使用手套和面罩都属正常程序。你把她往巡逻车里放时,如果接触她的头可得注意你的手,头发里说不定会有针。你连她的腿也得铐起来。”
伯克和黑尔的脸越拉越长了。博尔顿警官也不高兴。他用他那胖得垂下来的下巴指了指史达琳佩带的武器,一支很旧的政府型科尔特0.45枪,枪把上缠着一道滑板用的带子,装在她右臀后一个雅基人的滑动装置上。“你那东西就那么扳起击铁带在身上走来走去吗?”他问。
“扳起击铁,锁定,每一分钟都如此。”史达琳说。
“危险。”博尔顿说。
“到打靶场我再跟你解释吧,警官。”
布里格姆插话了:“博尔顿,她曾经连续三年获得系统内部手枪比赛冠军,我是她的教练。别为她的武器操心。史达琳,那些人质解救小组的人~维可牢牛仔~你在比赛中击败他们之后叫你什么来着?叫你安妮·奥克莉?”
“毒手奥克莉。”她望着窗外说。
在这辆满是男人的、带山羊骚的侦察车里,史达琳觉得难受和孤立。男人,粗人,陈腐味,汗水味,皮革味。她有点害怕,像是舌头下垫了个硬币。
1. 人体免疫缺损病毒,即艾滋病病毒。
2. 居住在美国亚利桑纳州南部和墨西哥北部的印第安人。
3. 一种尼龙刺粘搭链,两面相合即粘住,一扯就分开,用以替代衣服上的纽扣等。
4. 安妮·奥克莉(1860~1926),美国女神枪手。
她脑海里出现了景象:她的父亲,带着烟草味和粗肥皂味,用断成平头的小刀剥着橙子,在厨房里跟她分吃。父亲的小型轻便货车的尾灯消失,他执行夜间巡逻任务去了,然后便被杀死了。父亲在小橱里的衣服。他笔挺的舞蹈衬衫。而她自己橱里的漂亮服装现在也不再穿了。衣架上的晚礼服就像阁楼里的玩具一样,令人伤心。
“大约再有十分钟就到了。”驾驶员回头叫道。
布里格姆望了望挡风玻璃外,对了对表。“地形是这样的。”他说。他有一张用魔笔匆匆画就的草图,还有一张建筑部电传给他的不大清楚的平面图。
“鱼市大楼跟沿河的商店和货仓在一排。帕斯尔街在鱼市前的这个小广场上到头,接下去便是河滨大道。“看,鱼市大楼背靠着河,他们设了个码头,延伸在整个大楼的背后,就在这儿。伊芙尔达的制冰室在底楼的鱼市旁边。入口在这前面,就在鱼市的篷子旁边。伊芙尔达制毒时要把哨放到至少三个街区以外。以前她就曾经因为眼线通知,带着毒品从水路逃掉过。因此,第三辆货车上的药物管理局正规突击队要在15点整从码头边乘渔船进来。我们这部车可以比他们更靠近,可以在突击前两三分钟直接到达街上那幢房子门口。伊芙尔达若是从前面出来,我们就抓住她;如果不出来,他们在那边冲门时我们也就在这边冲门。第二车是增援部队,七个人。我们如果不先呼叫,他们就在15点准时进来。”
“门怎么冲?”史达琳说。
伯克说话了:“如果没有声音,就撞门;要是听见枪声或炮声,那就用‘雅芳上门’。”伯克拍拍他的滑膛枪。
“雅芳上门”史达琳以前见过使用,是一种三英寸的大剂量火药滑膛枪的子弹,装的是细铅粉,可以摧毁门锁而不致伤害屋里的人。
“伊芙尔达的孩子们呢?在哪儿?”史达琳说。
“我们的线人见她送到日托托儿所去了。”布里格姆说,“线人对她家情况很清楚,距离很近,就差让他们连做爱都没有安全感了。”
布里格姆的无线电耳机吱吱叫了两声,他搜索了一下从后窗能够看见的那部分天空。“他们也许只是在做业务采访。”他对着他的喉式传声007器1)说,然后对司机叫道:“二队在一分钟前看见一架直升采访机,你见到什么了吗?”
“没有。”
“他们最好是在报道交通。咱们做好战斗准备吧。”
像这样的大热天,要靠150磅干冰在铁皮货车里保证五个人凉爽是办不到的,特别是大家都穿着防弹衣的时候。博尔顿举起双臂展示着防弹衣汗迹跟雨淋的水迹不同。
史达琳在她的工作服衬衣里缝有垫肩,用以承担凯夫拉尔背心的重量,那分量简直像前胸后背各加了一块陶瓷板,大约真能防弹。
惨痛的经验给了人教训:那背上的板子很有价值。率领一支你并不了解的、训练程度参差不齐的队伍去执行破门而入的任务是非常危险的。你在前面冲锋时很可能被友好的子弹打断了脊梁骨~如果那队人马胆战心惊、没有经验的话。
第三辆货车在距离河边两英里处放慢了速度,让药物管理局的突击队下车到接头地点去上渔船;此时后援车也和白色伪装车拉开了一段谨慎的距离。
邻近的地区越来越破烂了。三分之一的建筑物上钉着木板;烧毁的汽车靠在破旧的车上,停在马路牙边。年轻人在酒吧和小市场前面闲逛。孩子们在人行道上围着一个燃烧的草垫玩。
如果伊芙尔达的眼线在外面,就准是混在路边的普通人里。饮料店附近、超级市场的停车场里都有人坐在车里聊天。
一辆低底盘、车篷可以折叠的黑斑羚车在车辆稀少的路面上开了过来,跟在货车后慢慢驶着,车上载着四个年轻的非洲裔美国人。这几个驾低底盘车兜风的人从车厢前跳到了马路牙上,为路过的姑娘们跳起舞来。车上的立体声音响震得金属板嗒嗒地响。
史达琳从后窗的单面镜可以看出:折篷车上那几个年轻人并不构成威胁。
1. 附于喉咳处,靠喉咳的振动传声的一种设备,常在周围噪声可能湮没话音的场所使用。
2. 凯夫拉尔,纤维B,一种质地牢固重量轻的合成纤维。
克里普帮的“炮舰”往往是强有力的最大型轿车或是旅行车,后门开着,坐着三四个人,很旧,很容易混进周围的环境里消失掉。你如果头脑不清醒,一辆别克车载满篮球队员也可能看上去险恶。
他们遇到红灯停下时,布里格姆取下了潜望镜口的盖子,拍了拍博尔顿的膝盖。
“向周围看看,看人行道上有没有当地的重要人物。”布里格姆说。
潜望镜的接物透镜藏在车顶的换气扇里,只能看到两侧。
博尔顿让潜望镜转了一圈,停下了,揉了揉眼睛。“马达转着,潜望镜抖得太厉害。”他说。
布里格姆用无线电跟船上的突击队核对了一下。“他们在下游400米处,马上靠近。”他对车里的队伍重复了刚听见的话。
货车在距离帕斯尔街一个街区处遇见的红灯正对着市场,停了好像很久。司机仿佛是在检查他右边的后视镜,转过身子从嘴角对布里格姆说:“好像没有多少人买鱼,看我们的了。”
绿灯亮了。下午2点57分,破旧的伪装货车在费利西亚纳鱼市前街沿边一个有利的地点停下,距离三点只有三分钟了。
司机拉上手闸时,他们听见后面棘齿轮的声响。
布里格姆把潜望镜让给了史达琳。“检查一下。”
史达琳用潜望镜扫视了一下建筑物正面。人行道边的帆布阳篷下,货摊上和冰块上的鱼闪着光。从卡罗来纳岸边送来的啮龟被花哨地分成了几类,放在刨平的冰面上;筐子里螃蟹腿乱晃着;桶里的龙虾在彼此的身上爬着。聪明的鱼贩子把湿润的垫子搭在大鱼眼睛上,让它们保持明亮,等黄昏时那拨加勒比海血统的精明主妇来用鼻子嗅,眼睛看。
外面,洗鱼台洒出的水花在阳光里扬起一道彩虹。一个前臂壮实的拉丁血统汉子在那儿优美地挥舞着弧形的刀,剖着一条大力鲨,然后用手捏紧水管,对准它狠狠地冲。带血的水往阴沟里冲去。史达琳能听见水从自己车下哗哗流过。
史达琳看着驾驶员跟鱼贩子谈话并问了他一个问题。鱼贩子看了看表,耸耸肩指了指一个当地的吃饭地点。驾驶员对着市场东指西指,跟他谈了一会儿,点燃了一支香烟向饮食店走去。
市场里的音箱播放着《拉马卡雷纳》,声音很大,史达琳坐在车里也能听见。这曲子她以后一辈子听到心里都会难过。
那道重要的门在右边,是双扇门,铁铸的门框,有一级水泥台阶。
史达琳正准备放开潜望镜,门开了,一个魁梧的白种男人走了出来,身穿白色夏威夷衫和矮帮便鞋,胸前挂个提包,一只手放在提包后面。一个结实的黑人跟在后面,拿了一件雨衣。
“抬头看。”史达琳说。
伊芙尔达·德拉姆戈从两人肩后走来,隐约可见,奈费尔提蒂式的脖子,漂亮的脸蛋。
“伊芙尔达从两人背后出来了,那两人好像想带了毒品溜掉。”史达琳说。
布里格姆接过潜望镜时史达琳来不及让开,被碰了一下。史达琳取出钢盔戴上。
布里格姆在无线电上说话了。“各队准备,摊牌,摊牌。伊芙尔达从这边出来了。行动。”“尽可能平静地让他们趴下,”
布里格姆一拉防暴枪滑盖说,“小艇在三十秒之内到达。咱们动手。”
史达琳第一个下了车。伊芙尔达辫子一甩向她转过头来。史达琳注意力集中在她身边那两个人身上,急忙拔枪大叫:“你们俩,趴下,趴下!”伊芙尔达从两人之间走了出来。
伊芙尔达带了个婴儿,用婴儿包挂在脖子上。
“等一等,等一等,我们不惹事,”她对身边的男人说,“等一等。”她泰然自若地大踏步走来,把婴儿举到背带所能容许的最高处,婴儿毯搭了下来。
还是给她让条路吧。史达琳摸索着插上枪,伸出双臂,张开手。“伊芙尔达!别抵抗,到我这儿来。”史达琳后面一辆V型8缸汽车吼了起来,轮胎嘎吱直响。史达琳无法转身。
伊芙尔达不理睬史达琳,向布里格姆走去,麦克10从毛毯后开火时,婴儿毛毯飘动着。布里格姆倒下了,面罩上溅满了鲜血。
1. 公元前十四世纪埃及王后,支持其夫阿克那顿国王进行宗教改革,以半身彩色石灰石雕像而闻名。
魁梧的白人扔掉了提包。伯克一见他晃出连发手枪,急忙用自己的枪射出了一团“雅芳上门”无害的铅沙。他想再拉滑盖已经来不及,大个儿一梭子弹横扫在他防弹背心以下的腰上,然后又向史达琳转过身来,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开枪,史达琳早已从枪套抽出手枪,对准他的呼啦衫中心连开了两枪。
史达琳背后又有枪声传来。那结实的黑人扔掉了武器上的雨衣,一猫身子钻回了大楼。史达琳背上仿佛狠狠挨了一拳,身子往前一扑,几乎闭过气去。转身一看,大街上克里普帮的“炮舰”正对着她。那是一辆卡迪拉克轿车,窗门大开,两个射手在侧面的车窗里像印第安夏延人一样坐着,越过车顶射击。第三个人则从后座上开着枪。火光和烟雾从三支枪口喷出。子弹吱吱地刺破了她周围的空气。
史达琳钻到了两辆停靠的汽车之间,看见伯克躺在路上抽搐着。布里格姆躺着不动,血从他的钢盔里往外流。黑尔和博尔顿从街对面不知什么地方的汽车夹缝里射击着。那儿的汽车玻璃被打成了碎片,往街面上当啷啷地掉。从那辆卡迪拉克里压制着他们俩的自动武器射中了一个轮胎,轮胎爆了。史达琳一条腿踩在流着水的阴沟里,抬头盯着。
两个射手坐在车窗里越过车顶开火,驾驶员用空出的手打着枪,后座上的第四个人推开了门,把抱着婴儿的伊芙尔达往车里推,伊芙尔达手里提着提包。几个人同时向街对面的博尔顿和黑尔射击着。卡迪拉克的两个后轮冒起烟来,开始滑动。史达琳站直了身子,一甩手枪,打中了驾驶员的太阳穴;她又对坐在前窗的射手开了两枪,那人向后倒了下去。她卸掉0.45的弹夹,弹夹尚未落地,第二夹子弹已经叭地上了膛,她眼睛仍然盯住汽车。
那卡迪拉克滑过一排停靠的车,横过了路面,嘎嘎响着向那排车冲去,停下了。
此时史达琳已在向卡迪拉克走去。一个射手还在卡迪拉克后窗里,眼神慌乱,双手推着车顶,胸口被夹在了卡迪拉克和一辆停着的车之间。枪从车顶掉下,空着的手从附近的后窗边露出。一个头扎蓝色扎染印花头巾的人举起双手跑了出来,史达琳没有理他。
她右边又有人开枪,奔跑的人向前一扑,脸贴近地面,想钻到一辆车底下。史达琳头上有直升机螺旋桨的嗡嗡声。
鱼市有人在叫:“趴着别动,趴着别动。”人们直往柜台下钻,剖鱼台边没人理会的水管朝天喷着水。
史达琳朝卡迪拉克车走去。车后出现了响动,车里也有响动,车摇晃起来,婴儿在里面尖叫。枪声,车的后窗碎了,窗玻璃往车里哗啦啦直掉。
史达琳高举起手,没有转身,只叫:“别打了,别开枪。小心大门,跟我来,警惕鱼店的门。”
“伊芙尔达,”车后有动静,婴儿在车里尖叫,“伊芙尔达,从车窗里伸出手来!”这时伊芙尔达·德拉姆戈下了车,婴儿尖叫着。《拉马卡雷纳》还在鱼市的扬声器里砰砰地奏响着。伊芙尔达出来了,向史达琳走了过来,低垂着美丽的头,双手裹在毛毯里,搂着婴儿。
伯克在她俩之间的街面上抽搐,现在血流得太多,动作小了些。《拉马卡雷纳》伴随着伯克抽搐的节奏。一个人弯下身子跑到他面前躺下,往他伤口上加压止血。
史达琳用枪指着伊芙尔达面前的地下。“伊芙尔达,露出手来,请快点,露出手来。”
婴儿毯下面鼓了出来,长辫子黑眼睛像埃及人的伊芙尔达抬头望着史达琳。
“啊,是你呀,史达琳。”她说。
“伊芙尔达,别乱来,为孩子想一想。”
“咱俩就拼了这两摊血吧,婊子。”
毛毯一掀,空气一闪,史达琳一枪打进了伊芙尔达的上唇,她的后脑炸开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史达琳自己也坐了下来,脑袋边一阵剧烈的刺痛,叫她喘不过气来。伊芙尔达坐到了路面上,身子向前俯在脚上,血从嘴里往外流,淋了婴儿一身。婴儿的叫喊被她的身子压住了。史达琳爬到她面前,解开了背带上滑唧唧的扣箍,从伊芙尔达的乳罩里取出巴厘松刀,不用看便打开刀,割断了婴儿身上的背带。婴儿满身鲜红,滑溜溜的,史达琳抱起来很吃力。
史达琳抱起孩子,痛苦地抬起目光,看见了鱼市那股向天空喷去的水,便抱着满身鲜血的婴儿往那儿走去。她匆匆推开台子上的刀子和鱼内脏,把孩子放到案板上,把水管对准孩子用力喷去。黑孩子躺在白案板上,周围是刀子、鱼内脏和鲨鱼头,身上的HIV反应阳性的血被冲洗掉了。史达琳自己流下的血也滴在孩子身上,和伊芙尔达的血混合在一起,同样被咸得像海水的水冲走了。
水花四溅,水花里那象征上帝应许的嘲弄的彩虹,是一面闪光的旗帜,招展在上帝那盲目的铁锤的伟业之上。史达琳没有在小男孩的身上发现伤口。扩音器里《拉马卡雷纳》还在砰砰地奏响,摄像机的灯光一闪一闪地亮着,直到黑尔把摄像师拖到一边。
《4·汉尼拔崛起》

旨在发掘主人公汉尼拔的邪恶心理发展史,是汉尼拔故事当中最惊悚的一个。它讲述了一段莱克特童年所遭遇的不幸。战争中失去父母,随后目睹妹妹被人分食,这段回忆彻底改变了少年莱克特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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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他是头号天才恶魔,他以食人为乐,他也曾是个困惑懵懂的少年。看恶魔如何冲出少年胸膛,逆流而上,闯入这世界。巩俐加盟改编电影《少年汉尼拔》。
媒体评论
哈里斯对汉尼拔的过去进行深入发掘......《汉尼拔崛起》无可辩驳地成为哈里斯的最佳小说。
~~《华盛顿邮报》
汉尼拔是所有的文学中最让人难忘的形象之一。最终,是《汉尼拔崛起》向我们揭示了这个恶魔的进化过程。
~~亚马逊网站图书描述
在当前悬疑和惊悚小说的领域里,托马斯·哈里斯无疑拥有至高无上、举足轻重的宗师地位!
~~《华盛顿邮报》
哈里斯在汉尼拔·莱克特身上逐字逐句地创造出一个恶魔,他复杂得似乎连作者自己也无法解释。
~~亚马逊网站
文摘
第1部
这是我领悟的头一个道理:时间即是斧头在林间的回响。
~~菲利普·拉金
1
老汉尼拔(1365~1428)花五年时间建成了莱克特城堡,劳工全是他从萨基列斯战役中俘虏的士兵。莱克特的旗帜第一次飘扬在建好的塔楼上的那天,他把所有的士兵召集至家中的菜园。登上绞台讲话时,他依照当初的承诺宣布释放这些士兵。因为伙食好,许多人选择留下来继续为他服务。五百年之后,家族中的第八代汉尼拔·莱克特八岁。这天,他和妹妹米莎站在同一个菜园中,往乌黑的河塘里扔面包,去喂那些黑天鹅。试图站定的米莎紧紧抓着哥哥的手,有好几次,她扔出的面包根本没有落到河里。肥硕的鲤鱼触动了莲花的浮叶,惊飞了不少蜻蜓。
终于,鹅群的头儿从水中上岸了。它短小的腿挪着步子,笨拙地向兄妹俩走来,叫嚣着发出挑战。
这只鹅打出生起就认识汉尼拔,但它还是来了,黑色的翅膀遮住了一片天空。
“啊!阿尼拔!”
1) 汉尼拔的简称。
米莎惊呼一声,躲到了哥哥的背后。
汉尼拔照着父亲教的那样举平双臂,手中的柳树枝大大增加了他胳膊的伸展范围。鹅头目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翅膀根本对付不了汉尼拔,便乖乖地撤回河塘吃食去了。
“你怎么天天这样!”汉尼拔冲着那只鹅叫道。但是今天和以往不同的是,他在想,如果逃命的话,这些鹅该往哪儿去。
米莎惊魂未定,手中的面包掉落在湿乎乎的地上。汉尼拔弓腰想帮她捡起,她却用自己五角星似的小手开开心心地在哥哥的鼻子上抹了一把泥。汉尼拔不甘示弱,也在她的鼻尖抹上一点。两个人看着河塘中的倒影笑了起来。
兄妹两个突然感到了地面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三下,接着水面颤抖起来,模糊了他们映在水中的脸。远处隆隆的爆炸声穿过原野滚滚而来。汉尼拔抱起妹妹,向城堡跑去。打猎用的马车套着高大的役马塞萨尔停在院子里。系着围裙的马夫贝恩特和男仆罗萨把三只小行李箱装上马车。厨师库克端出了午饭。
“莱克特少爷,夫人叫你去一趟她的房间。”库克说。
汉尼拔将米莎交给保姆南尼,顺着被踩凹的台阶跑了上去。
汉尼拔喜欢母亲的房间,喜欢那里缭绕的各种香气,那些刻着人脸的木雕,还有彩绘的天花板。莱克特夫人出身名门,同时拥有斯福尔扎家族和维斯康蒂家族的血统。这房间里的家什都是她从米兰带来的。
莱克特夫人此刻有些激动,明亮的褐紫色眼睛在灯光下泛着微红的光芒。墙壁的装饰花纹上有一个小天使,她在天使嘴唇上轻轻一按,便打开了暗柜。在将珠宝捧着放到汉尼拔手中的小盒子里之后,她又放进了一些捆扎好的信件,但全放进去有些盛不下。
刻着祖母样子的宝石浮雕落进盒子里时,汉尼拔觉得母亲看起来和祖母很像。
天花板上画着云朵。儿时的汉尼拔吃奶时会睁开眼睛,看着母亲那和云朵融为一体的乳房。他能感受到母亲的衣角在自己脸上摩挲。还有奶妈—她那金色的十字架闪闪发亮,就像硕大的云朵间透过的阳光。汉尼拔在她怀里时,十字架会抵住他的小脸。奶妈就会赶忙将留下的印子抚平,免得给夫人看见。
汉尼拔的父亲此时来到了门口,手里拿着账本。
“西蒙妮塔,咱们得出发了。”
孩子的衣服叠放在米莎的铜质浴盆里,夫人又把装珠宝的小盒子放了进去。她环顾了一下房间,把一幅威尼斯的油画从餐具柜上的三脚架上取下,想了片刻,将它交给汉尼拔。
“把这个给库克。拿着边框,”她笑着对他说,“别把背面抹脏了。”
罗萨把浴盆搬到院子里的马车上。米莎看着周围的人们忙来忙去,感到有些不安。
汉尼拔将妹妹抱起。米莎拍拍塞萨尔的嘴巴,又捏捏它的鼻子,想看看它会不会叫上两声。汉尼拔抓起一把谷粒,在院子的地上撒出了一个“M”。成群结队前来啄食的鸽子也就跟着排成了“M”形。
在妹妹的手心上,汉尼拔也画了一个“M”。米莎快三岁了,他真担心妹妹什么时候才能识字读书。“‘M’就代表米莎!”他说道。米莎笑着,跑着,周围的鸽子纷纷飞起,绕着塔楼盘旋,停落在钟塔上。
库克是个大块头,他穿着一身厨师的白衣,端出了午饭。塞萨尔斜眼瞄了他一下,耳朵随他转动着。当它还是匹小马驹的时候,库克常骂骂咧咧地拿扫帚抽它的屁股,把它赶出菜园。
“我留下来帮你整理厨房里的东西吧。”雅科夫先生对库克说。
“你跟少爷他们一块走。”库克说。
莱克特伯爵把米莎抱上马车,放进汉尼拔的怀里。他伸出手捧起儿子的小脸。汉尼拔感觉到父亲的手在颤抖,讶异之余紧紧地盯着父亲的脸庞。
“三架飞机轰炸了铁路站场。蒂姆卡上校说如果军队打到这里来,我们至少有一周的时间撤离。到那时,战斗会在主要道路的沿线进行。我们住在树林中的小房子里会很安全。”巴巴罗萨行动1)已经进行到第二天,希特勒的军队以闪电战席卷整个东欧,向苏联进发。
1. 巴巴罗萨行动(Operation Barbarossa):纳粹德国在二战中发起的侵苏战争代号。始于1941年6月22日,以失败告终。
2
马车在林间小路上前进,贝恩特走在马车前面,边走边用一把瑞士短枪拨开蔓生的树枝来保护马脸。
雅科夫先生骑着匹母马跟在后面,挂包里装满了书。他不习惯骑马,抱紧了马脖子以避开头顶上的树枝。遇到陡峭的地段,他就下来和罗萨一起推着马车走,连莱克特伯爵本人也下来帮忙。被拨开的树枝又会猛地弹回,重新挡住他们走过的路。
汉尼拔能闻到青草被车轮碾碎后发出的新鲜味道。妹妹坐在他腿上,头抵着他的下巴,他能感觉到米莎头发散发出来的温暖气息。他看见德军的轰炸机从高空飞过,拖着的气尾巴就像是五线谱。高射炮向空中喷出的黑烟则像是音符,汉尼拔就依着这些音符组成的调子给妹妹哼唱起来。曲子的旋律并不尽如人意。
“不听这个,”米莎说,“阿尼拔唱《小矮人之歌》!”于是他俩一起唱起了这首关于树林里神秘小矮人的歌。南尼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和着他们一起唱。马背上的雅科夫先生虽然不喜欢唱德语歌,也跟着唱起来。
林中站着一个小矮人,不动也不语,
身穿紫红小外套,
猜猜他是谁。
站在树林里,
身穿紫红小外套的他是谁~
辛辛苦苦地赶了两个小时的路,大家终于来到一片大树荫蔽下的空地。
这座狩猎用的小屋历经了三百年的变迁,已经从当初简陋的歇脚小屋变为舒适的林间静居木质小别墅。屋顶陡斜,这样就避免了积雪。小谷仓里有两间马厩和一间供下人居住的简易房间。屋后是雕刻着华丽图案的维多利亚式厕所,隔着树篱刚好能看到厕所的屋顶。
喷泉池里,一些用来打造祭坛的石块仍然清晰可见。这祭坛造于中世纪,为的是表明建造者对翠青蛇的敬畏。
罗萨剪着藤蔓,好让南尼把窗子打开。这时,汉尼拔看见一条翠青蛇从这古老的地方逃走了。
莱克特伯爵抚摸着高大的塞萨尔,看着它喝掉桶里一加仑半的井水。“贝恩特,等你回到城堡,库克应该已经把厨房的东西整理好了。塞萨尔可以在它的马棚里休息一夜。天一亮你和库克就往这里赶,不要耽搁。我希望你们在天亮前都能从城堡撤离。”
弗拉迪斯·格鲁塔斯一脸和气地走进莱克特城堡的院子,边走边隔着窗子向房间里扫视。他挥挥手,喊道:“喂!”
格鲁塔斯身材瘦小,一头金发脏兮兮的。他穿着平民的衣服,眼睛是惨淡的蓝色,看上去就像从寂寥的天空上取下的圆片。他叫道:“屋里的人,你好啊!”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于是他走进厨房,看到地上放着一箱箱装好的食物。很快,他就将咖啡和糖塞进自己的包里。地窖的门开着,他顺着长长的楼梯看下去,发现了一盏灯。
擅闯私宅是最古老的禁忌。但对一些心态反常的人来说,偷溜进去却能带来一种汗毛直竖、不寒而栗的刺激感。这也正是此刻格鲁塔斯的感受。
他顺着台阶走进微凉的拱形地窖,透过一扇门往里看,发现酒室的铁栅开着。
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声。格鲁塔斯看见窖中那么高的酒架上贴着标签,摆满了酒瓶。厨师库克手提两盏提灯忙碌着,高大的身影在窖中来回闪动。地窖中央的品酒桌上放着几个扎好的方形包裹,旁边是一幅裱着华丽边框的小油画。
大块头厨师出现在视线里时,格鲁塔斯拉开了一副搏斗的架势。厨师将宽大的背对着门口,整理起桌上的东西来。手中的纸沙沙作响。格鲁塔斯紧贴墙壁,将自己藏在楼梯的阴影里。库克用纸把油画裹起来,又用从厨房里拿来的绳子捆上,依着旁边包裹的样子弄好。他空出一只手拿提灯,举起另一只手用力拉了一下桌子上方的铁吊灯。只听咔哒一声,酒室后部酒架的一端从墙面转离了几英寸。随着一阵吱嘎声,库克将酒架完全旋开,一道门出现了。
他走进酒窖后部的密室,将其中一盏提灯挂起,随后把包裹都搬了进去。
正当库克背对门口将酒架旋回时,格鲁塔斯听见了外面的一声枪响,便顺着楼梯往外跑去。下面传来厨师的声音。
“谁?”
库克沿着楼梯追了上去。他虽然身体高大,跑起来却十分敏捷。
“你给我站住!竟敢到这里来!”
格鲁塔斯穿过厨房,跑进院子里,一边挥手一边吹着口哨。
库克从角落里抓起一根棒子,正要穿过厨房追到院子里去,却看见门口站着人,分明戴着头盔。三个德国伞兵端着冲锋枪走了进来。格鲁塔斯就跟在后面。
“嗨,伙夫。”格鲁塔斯说。他从地上的箱子里拿了块腌火腿。
“把肉放回去。”德国下士举枪对着格鲁塔斯说道。随即他又将枪对准库克,“跟着巡逻兵到外面去。”
回城堡的路是下坡路,并不难走,马车又是空的,因此贝恩特花在路上的时间比预想中的要少。他把马的缰绳绕在胳膊上,点了一斗烟。快要走出树林时,他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只大鹳正要从一棵高大的树上飞起,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片随风飘扬的白色织物。原来是一只吊带被切断的降落伞挂在了树枝上。贝恩特停下来,放下烟斗,跳下马车,手放在塞萨尔的鼻子上对它轻声耳语了几句,随后便小心翼翼地步行前进。
他看见矮一些的树枝上吊着一个男人,脖子上紧勒着绳套,像是刚被吊死。他穿着平民的粗布衣裳,脸色青黑,粘满泥巴的靴子悬在离地面一英寸的地方。贝恩特迅速转身朝马车走去,边走边寻找着狭窄的小路上可以给马车掉头的地方。他两腿发软,走在地上都有些不听使唤。
接着,一帮人从树丛里走了出来,一个德国中士带着三名士兵,还有六个穿着平民衣裳的人。中士若有所思地拉开了冲锋枪的枪栓。贝恩特认出了其中的一个平民。
“格鲁塔斯。”他叫道。
“贝恩特,用功学习的模范生贝恩特。”格鲁塔斯边说边朝贝恩特走来,脸上挂着似乎十分友善的微笑。
“他会赶马车。”格鲁塔斯告诉中士。
“这么说他是你朋友?”中士说道。
“这可不一定。”格鲁塔斯说着,朝贝恩特脸上啐了一口。“我不是才亲手吊死一个人吗?那人我也认识。我的意思是咱们何必走路呢?”接着他轻声说,“要是把我的枪还我,等到了城堡我就打死他。”
3
希特勒的闪电袭击速度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到城堡时,贝恩特发现那里已经进驻了一队武装党卫军骷髅师1)的士兵。河塘附近停了两辆装甲坦克,一辆反坦克装甲车,还有几辆半履带式卡车。
园丁恩斯特面朝下趴在厨房的庭院里,头上落了许多绿头苍蝇。
赶着马车的贝恩特看着这一切。坐在马车上的都是德国人,格鲁塔斯和其他几个人只能跟在后面步行。他们这样的人叫做志愿助战队员,也被称做希维人,是一些自愿帮助纳粹侵略军的当地人。
贝恩特看见两个士兵站在城堡高耸的塔楼上。他们降下莱克特的野猪旗,升起卍字旗,又架起了无线电天线。
城堡里走出一名少校,身着武装党卫军的黑色军服,戴着骷髅头标志。他是来看塞萨尔的。
“真是匹好马,只是太宽了些,不能骑。”他不无遗憾地说。他一直带着马裤和马刺,以便骑马消遣。另外一匹马还是可以骑的。两名冲锋队员从少校身后的房子里走出来,一左一右地推搡着库克。
“这家人去哪儿了?”
1)武装党卫军骷髅师:二战中最让苏军头疼的几支德国党卫军部队之一,参加了几乎所有德军在东线的军事行动。
“在伦敦,长官。”贝恩特回答。“我可以把恩斯特的尸体盖上吗?”
少校朝中士示意了一下,中士走过来用一把施迈瑟冲锋枪顶住了贝恩特的下巴。
“谁来给你盖尸体呢?闻闻这枪管,还冒着烟儿呢,它能把你这该死的脑袋也打开花。”少校说道。“这家人去哪里了?”
贝恩特咽了口唾沫。“逃到伦敦去了,长官。”
“你是犹太人吗?”
“不是,长官。”
“那是吉卜赛人?”
“也不是,长官。”
少校看着一沓从抽屉里搜出来的信问道:“这些信的收件人是雅科夫。你就是这个叫雅科夫的犹太人吗?”
“他是家庭教师,长官,很久以前就离开这儿了。”
少校仔细看了下贝恩特的耳垂,看它们是否穿了洞。“把老二掏出来让中士看一下。”之后他又问道:“我是杀了你呢,还是让你给我们效劳呢?”
“长官,这些人互相都认识。”中士说。
“是这样吗?或许他们只是彼此间有些情谊。”少校转过来看着格鲁塔斯,说道:“或许你对自己同乡的感情要比对我们的深,嗯,希维人?”少校又转向中士,“你觉得这些人对我们真的有用吗?”中士举起枪,对准格鲁塔斯一伙人。
“厨师是犹太人。”格鲁塔斯说。“告诉您一个在我们这儿很有用的常识~要是让犹太人给您做饭,不出一个小时您就会死掉,因为他会在饭里下毒。”他将一名同伙往前推了一步,“‘看锅人’会做饭,他还知道怎么找吃的,也能打仗。”
格鲁塔斯缓缓走到院子中央,中士的冲锋枪一直对着他。“少校,您是名军官,身上还有在海德堡留下的伤疤。这地方有过一段战史。这个就是老汉尼拔的乌鸦岩,一些最最英勇的条顿骑士曾经在这里捐躯。您现在也是在亲手创造历史啊。所以用犹太人的血祭奠他们,这不正是时候了吗?”
少校扬起眉毛。“想要加入党卫军,就让我们看看你够不够格。”他向中士点了点头。中士从枪套里掏出把手枪,只留下一发子弹在弹夹里,将它递给了格鲁塔斯。两名冲锋队员把库克拖到了乌鸦岩前。
少校端详着马,他似乎对此更感兴趣。格鲁塔斯举起枪对准库克的头,等着少校看他的表现。库克朝他啐了一口。
枪声响起,惊飞了塔楼上的燕子。
德军派给贝恩特一个活儿—为楼上的长官卧室搬家具。他低头看了看,担心自己刚才在惊吓中尿了裤子。他能听见那间小屋里无线电报务员的声音,电码和声音传送都遭到严重干扰。报务员手握着记录簿跑下楼梯,不一会又返回去开始拆卸设备。他们要向东进发了。
贝恩特从楼上的窗户朝下看着,党卫军从坦克里搬出一台背负式无线电发报机,交给留守的一小队德军。格鲁塔斯和他那几个龌龊的手下此刻都配了德军的枪,正把厨房里的食物装到一辆半履带式卡车上,旁边还有些士兵在帮忙。部队上了车。格鲁塔斯急忙从城堡里追出去。党卫军带上他和其他几个希维人朝苏联出发了,似乎遗忘了贝恩特。
一小队装甲兵在城堡里留守,一并留下的还有一支冲锋枪和一台无线电发报机。贝恩特在塔楼的厕所里一直躲到天黑。德军除了一名士兵在院子里放哨,其余的都在厨房里吃饭。他们从一个柜子里找到了些烈酒。贝恩特从厕所里出来,谢天谢地,石头地板不会吱嘎作响。
他朝报务室里望望。无线电放在夫人的梳妆台上,地上散落着一些香水瓶。看着看着,他想起了死在厨房庭院里的恩斯特和死前朝格鲁塔斯吐唾沫的库克。贝恩特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他觉得应该为自己的擅闯向夫人道歉。他脱下靴子拎在手里,又搬起无线电和发电机,脚穿袜子走下楼梯,从出口溜了出去。二十多公斤重的无线电和手摇式发电机让贝恩特走得十分吃力。他弓着背走进树林,把东西藏好。他为不能把马一起带走感到很难过。
落日的余晖和炉火的幽光洒落在小屋涂漆的原木上,也照亮了猎物蒙尘的眼睛。一家人围坐在壁炉前。这些猎物的头颅年代久远,每一代的孩子们都会把手伸过楼梯上端的扶栏去摸它们,所以它们的头部已经秃了。
南尼把米莎的铜浴盆挨着壁炉的一角放下,从水壶里倒了点水,调好水温后又加了些肥皂浴液,然后把米莎轻轻放进浴盆。米莎开心地拍打起水里的泡沫来。南尼取来毛巾在火炉前烘暖。汉尼拔把妹妹的小手镯取下,在水里蘸了蘸,给米莎吹起了泡泡。轻轻飞起的肥皂泡映出全家人的脸庞,但很快便在炉火上方破裂了。米莎喜欢用手去抓这些泡泡,但她更想要回手镯,直到把它重新戴到手上才肯罢休。
汉尼拔的母亲在一架小钢琴上弹奏着巴洛克风格的复调乐曲。在轻柔的琴声中,夜幕降临了,一家人用毯子遮住窗户。树林黑色的臂膀将小屋紧紧环绕。贝恩特筋疲力尽地走了进来,琴声戛然而止。听着他的讲述,莱克特伯爵眼里噙满泪水。夫人握住贝恩特的手轻拍了几下。
德国人很快就将立陶宛归入了奥斯兰,这是德国的一个小殖民地。他们相信等消灭了斯拉夫这种低级人种之后,雅利安人就可以重新在这里定居。德军在马路上行进,装载着大炮的德军火车沿着铁轨一路向东。
俄军战斗机和大型伊留申轰炸机对准德军队伍猛烈开火,德军则用火车上的高射炮拼命回击。
破晓时分,一群黑天鹅奋力飞上高空。排成梯形的四只天鹅伸长脖子,朝南飞去。在它们的上方,战机呼啸。
高射炮的炮火击中领头的天鹅时,它的翅膀刚刚挥展到一半。它突然便坠向地面。另外几只天鹅见状一面朝下方惊呼,一面绕着大圈往下飞翔。受伤的天鹅重重地坠落在一片原野上,动弹不得了。母鹅俯冲下来降落在它身边,用喙轻啄着它,焦急地叫着在它周围打转。
公鹅还是一动不动。原野上传来炮弹的爆炸声,一队苏联步兵在草地边缘的树林里行进。一辆德军装甲坦克越过水沟,穿过草地,同轴机枪向树林里扫射着,步步逼近。母鹅张开翅膀护住公鹅,虽然双翅和坦克比起来微不足道,虽然心在坦克的咆哮中狂乱地跳动,它却没有退缩。它站在公鹅身旁发出嘶嘶的叫声,用翅膀拼命拍打坦克。坦克无情地碾过它们的身体,履带上粘了一摊血肉和羽毛。
译后记
读过《沉默的羔羊》、《汉尼拔》的人对故事中的主人公汉尼拔·莱克特也许并不陌生。那个作案手段极其高明的食人医生展现给我们的并不只是扭曲的人性和血腥的杀戮,还有那份超乎寻常的睿智、冷静与儒雅。《汉尼拔崛起》可以说是一部前传,它拨开了前面几部系列小说中呈现的一切表象,引领读者直抵汉尼拔的内心世界。后几部小说中描写的所有罪恶都在这里找到了源头。
这是一个让人惊骇而又惨绝人寰的故事。二战期间,一位立陶宛的男爵为了躲避战乱,带着家人来到树林里,但幸运之神并未因此而眷顾他们。年少的汉尼拔目睹了父母的惨死,又亲眼见到了一群强盗活生生地吃掉他那幼小的妹妹。战后,叔叔在苏联的孤儿院里找到因为惊恐而早已失语的汉尼拔,并把他带回家中抚养。婶婶紫夫人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在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汉尼拔渐渐恢复了语言能力,开始了新的生活。他爱婶婶,但这是一种少年因恨太深、太久而燃起的爱。这种爱很容易蜕变,常常会接近疯狂变态的边缘。这种爱的对象一旦遭到丝毫的猥亵或者怠慢,往往反常事态就会出现。对婶婶出言不逊的屠夫,就是汉尼拔在这种爱的驱使下使其丧命的。这也是汉尼拔在为雪恨而杀戮的路上迈出的第一步。从此,他在复仇之路上越走越远……
作者用高度凝练、干净利落的语言,细致入微地描绘出一个杀人狂魔的心路历程。那些令人发指的残忍手段,那些血腥的杀人场景让汉尼拔冷酷无情的特性赤裸裸地展现在我们眼前。与婶婶之间的暧昧情愫或许是汉尼拔灵魂中仅存的一丝柔情或者人性的光亮,然而,这份柔情或者光亮毕竟太孱弱、太单薄了,未能唤醒他那恨入骨髓的灵魂;相反,倒是唤醒了他心中那头沉睡的复仇怪兽。为了婶婶,他杀了屠夫,也第一次尝到了亲手杀人的屠宰快感。但这种快感并不是单一的,至少包含了两种动机来源~复仇与自我救赎。如果说复仇是贯穿小说的一条明线,那么自我救赎就是设置在小说中的一条暗线。
汉尼拔对妹妹的死无法释怀,不仅仅因为妹妹被残忍地杀害了,也因为自己未能尽到保护妹妹的责任。因此,当紫夫人需要保护的时候,他选择了最为极端的残暴方式来对付敌人。这里我们看到了一个朴素的事实:人性会因为过度的仇恨和自我悔恨而扭曲、变形,甚至完全丧失。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因为童年的悲惨经历而开始离纯洁的人性圣坛越来越远,一步步迈向邪恶的深渊。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心生怜悯的故事。或许我们还会为坏人得到应有的下场而拍手称快,也会为汉尼拔的残忍找到合理的解释。但是格鲁塔斯在临死前却道出了惊人的秘密:汉尼拔也吃了他妹妹的肉!所以他要杀了一切知道这件事的人。这顿时让汉尼拔的杀人动机变了味。一切远不是复仇那般简单。
当年若不是妹妹的肉,汉尼拔或许早就离开了人世。然而,活在人世的这许多年里,他心头的那头怪兽赖以生存的除了不复仇誓不为人的毒酒,还有挥之不去的、撕心裂肺的对亲人的愧疚和对自己良心的自责!因此,杀尽所有的仇人成了唯一的宽慰或者解放自己灵魂的选择。这可能同时也是汉尼拔选择的一种自我救赎的方式。
或许,这一切应验了紫夫人曾说的那句话:回忆是把利刃,伤了别人,也刺了自己。
本书的第一章到第四十二章由袁蕾翻译,第四十三章到篇末由严俊翻译。全文由徐海铭统一审校。
译者谨记于上海外国语大学2010年12月25日
出版社: 译林出版社; 第1版 (2013年1月1日)
- 平装: 全4册, 272~423页/册
- 正文语种: 汉语
- 开本: 32
- ISBN: 9787544725699
- 条形码: 9787544725699 产品尺寸: 20.8 x 14.6 x 1.4~2.0 cm/册
- 产品重量: 499~620 g/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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