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了善良的肃尔普夫人因病去世,人们在丧钟下埋葬了她。不久她的丈夫肃尔普先生也去世了,在人们挖开肃尔普夫人的坟墓想将他们二人合葬之际,却在棺木上发现了一具被严重损毁的无名男尸,这惊骇了整个镇上的人们,也吸引了路过此地的名侦探温西勋爵,这究竟是谁的尸体?丧钟究竟又是为谁而鸣?塞耶斯在层层推进中为我们破解了整个谜团。
编辑推荐
一直以来塞耶斯与阿加莎·克里斯蒂以及约瑟芬·铁伊被并称为"推理三女杰"。而且也是使推理小说真正走上文坛的 人,更是经典推理的鼻祖人物。本书是她入围美国评选的“百大推理”之一的作品,也被认为是其最有代表性的巨作。本书在描述上更为细腻专业,在整个推理布局上也更加缜密并环环相扣,塞耶斯通过本书将推理小说跻身进了主流文学之列。本书荣列英美白大推理小说榜,也被誉为是推理黄金时代之传世杰作。
作者简介
多萝西·L·塞耶斯(Dorothy L Sayers, 1893~1957) :英国著名侦探小说家、戏剧家、神学理论家兼翻译家。在推理小说史上,赛耶斯是一个伟大的名字:与阿加莎·克里斯蒂和约瑟芬·铁伊并称"推理三女杰";也是历史上唯一一位有五部作品入选英美国极具声望的百大推理小说榜单(MWA)的伟大作家。
赛耶斯对推理文坛的贡献,是将推理小说从"纯粹解谜过关"的泥淖中拉拔出来,并使之提升并跻身到现代主流小说之林。在塞耶斯的推动下,二十世纪的推理文学有了真实的血肉面貌,而不再只是虚无飘渺的抽象命案。塞耶斯广为人知的代表作有《俗丽之夜》《丧钟九鸣》《剧毒》《杀人广告》以及《证言疑云》等。
目录
第1部 简略版的肯特八钟三组变序演奏法(共两乐章)
第2部 传统七钟转调的全本钟乐(霍尔特的十乐章)
第3部 简略版的斯特德曼七钟转调法(共五乐章)
第4部 肯特八钟三组变序法(共三乐章)
序言
时不时有人抱怨教堂鸣钟。话说,容忍了内燃机的轰响和爵士乐队的喧嚣的一代人,居然会对这种意在赞颂上帝之荣耀的高鸣如此敏感,真是不可理喻。全世界唯有英格兰将转调鸣钟以及用钟绳和滑轮敲钟之技艺发展得臻于完美,它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份独一无二的传统。
我不得不请求所有转调鸣钟者宽宥我在论及此种古老技艺时有可能犯下的任何错误。本书提及的人名均借自我本人在东盎格利亚的相识者,不过所有地方和人物都纯属虚构;书中所涉各单位,如威尔河管理委员会、沼地排水委员会和东部河流管理会,以及它们犯下的各种过错和疏忽,也均属子虚乌有。
文摘
第1乐章 大钟拉起
鸣钟前后,须将钟绳紧攥手中,初学者每每很难掌握之;钟绳可攻人面部,甚或缠绕颈脖(可致勒毙!)
~~《特莱伊特论转调鸣钟》
“这下糟啦!”彼得•温塞勋爵说。
汽车瘫在那里,样子无助而怪异,车头深深陷进排水沟,后轮可笑地翘在岸上,就好像车是自个儿一头扎进地面,在积雪中拱出了一道深沟似的。透过迫人的风雪,温塞打量着眼前,分析事故原因。一道窄窄的拱桥,茫茫然横跨在昏暗的人工河上,桥的那一头垂直切入位于堤岸顶部的狭窄公路。他在东风刮来的迫人暴风雪中开车,视线不清,过桥时速度过快,没能顺利拐上公路,反倒从堤岸上一头冲下,栽进反面的排水沟了。车头灯这会儿正对着荆棘篱笆,阴惨惨地照在讨厌的黑色刺丛上。
“这下糟啦!”彼得•温塞勋爵说。
汽车瘫在那里,样子无助而怪异,车头深深陷进排水沟,后轮可笑地翘在岸上,就好像车是自个儿一头扎进地面,在积雪中拱出了一道深沟似的。透过迫人的风雪,温塞打量着眼前,分析事故原因。一道窄窄的拱桥,茫茫然横跨在昏暗的人工河上,桥的那一头垂直切入位于堤岸顶部的狭窄公路。他在东风刮来的迫人暴风雪中开车,视线不清,过桥时速度过快,没能顺利拐上公路,反倒从堤岸上一头冲下,栽进反面的排水沟了。车头灯这会儿正对着荆棘篱笆,阴惨惨地照在讨厌的黑色刺丛上。
整片沼地四面八方都为冰雪封裹。这是新年的前一天,时值下午4点。大雪下了一整天,天空呈铅灰色,雪地也是灰蒙蒙的。
“真抱歉,”温塞说。“我们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吗?邦特?”
仆人打着手电研究地图。
“大人,我觉得吧,咱们一定是开下利姆霍特大道啦。除非是我搞错了,否则咱们肯定就在圣保罗沼地教堂一带。”
说话间,风中传来教堂钟声,大雪天的,听起来影影绰绰。敲着4点一刻。
“感谢上帝!”温塞说。“有教堂,就有文明。我们得步行过去啦。别管那些箱子了。回头找人来搬。哟,真够冷的。我敢打赌,金斯莱 给荒芜的东北大地写颂歌时,自个儿肯定是安坐家中,享受着暖洋洋的炉火,啃着松饼呢。要能吃点松饼,我也不介意嘛。下回再有机会享受沼地乡村的热情好客,我可得注意一定挑个仲夏季节,否则千万要搭火车过来。教堂在咱们逆风那头吧,我猜。一准是的。”
他们裹紧外套,一头扎进风雪之中。左侧,笔直的人工河好像尺子划出一般,看起来黑乎乎的,河水流速缓慢却势不可挡,河道两侧是陡峭的堤岸。在他们右侧,树篱断断续续,时不时冒出一丛白杨或柳树。他们默默前进,任雪花直扑眼帘。四下荒无人烟,走了有一英里,河对岸终于冒出一个磨坊,孤零零的,不过没有灯光,也没有桥可以通过去。
又走了半英里,终于看到一个路标,大路上分出一条通向右手方向的岔道。邦特用手电照着路标,念出上面唯一一个地名。
“圣保罗沼地教堂。”
此外就没有别的选项了。前方,大路和堤岸肩并肩朝前延伸,消失在永无尽头的严冬之中。
“就去圣保罗沼地教堂。”温塞毅然决定。他带头走上岔路,突然又传来钟声~比刚才近了~敲响4点三刻。
这样四下无人地又走了几百码,他们终于在这片荒凉的冰天雪地中看到第一道生命的迹象:左侧,距离公路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农场的房顶;右侧则冒出一幢方方正正的小建筑,挺像一个砖头盒子,招牌在风雪中格格直响,上书“麦穗酒吧”。酒吧前头停着一辆破旧小汽车,有灯光从一楼和二楼的红色百叶窗里透出。
温塞走上前推推门。关着,但没上锁。他招呼一句,“有人吗?”
里屋走出一位中年女士。
“还没开门哩,”她厉声说道。
“请原谅,”温塞时候。“我们的车出事了。你可否告诉我们……”
“哦,真抱歉,先生。我还以为来的是酒客呢。你们的车坏了?太糟啦。请进。不过这里现在一团糟……”
“怎么啦,铁布特夫人?”传来一个温和有礼的声音。温塞跟在女士后头,走进一间小客厅,看到了说话者,原来是位年长的牧师。
“两位先生的车出事故了。”
“哟,天哪,”教士惊叹道。“赶上这么糟的天气,真是的!我能帮什么忙吗?”
温塞解释道,车这会儿陷在沟里,要弄回大路,估计少不了绳子和拖车。
“哎哟,哎哟,”教士又惊叹道。“那一定是翻下了弗洛格桥咯,我想。那真是个危险路段,尤其是天黑之后。我们一定得采取点措施才成。我可以送你进村吗?”
“那就太感谢啦,先生。”
“不客气,不客气。我本来也正打算回去喝茶了。相信你一定也想喝点什么来暖暖身子吧。我猜想,你估计也不急着赶去哪里了。要是能招待你过夜,我们将不胜荣幸。”
温塞表示非常感谢,不过不想添那么多麻烦。
“我们再乐意没有了,”教士亲切地保证道。“我们这里没什么客人,我向你保证,能招待你们的话,我和太太都会欣喜若狂的。”
“既然如此……”温塞说。
“太妙啦,太妙啦!”
“真的太感谢了。就算我们今晚能把车弄出来,恐怕车轴也弯了,得找铁匠才能修好。不过有什么小旅馆之类的地方可以过夜吗?我真不好意思打搅……”
“亲爱的先生,请不要有丝毫迟疑。虽说我相信铁布特夫人会很高兴给你们提供食宿,盛情招待你们~让你们宾至如归;但她丈夫此刻病倒了,得了可怕的流感~我恐怕,这儿最近病倒了一大片啊~所以我担心她不是那么方便了,对吗,铁布特夫人?”
“是啊,先生,现在这种情况,我不能确定能不能好好地招待两位呢,而红牛旅舍只有一间客房……”
“哦,不行,”教士飞快地说,“不能去红牛。唐宁顿夫人今天已有客人了。事实上,我一定要亲自接待你们。你们一定得跟我去教区长宅邸才成。我们那里够宽敞~太宽敞了,事实上,是太宽敞啦。顺便说一句,我姓维纳伯尔斯~我该早点自我介绍来着。我想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我是本地的教区长。”
“真是太客气了,维纳伯尔斯先生。要是我们果真不会把你们挤出门外,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叫温塞,这是我的名片~这位是我的仆人邦特。”
教区长摸索着眼镜,好不容易理清了挂绳,把镜片歪歪扭扭地架上长鼻子,研究起温塞的名片。
“彼得·温塞勋爵~就这么几个字。哎哟!这名字耳熟啊。是不是在哪里看到过~对了,《小议古籍收藏》,当然啦。一篇极富学术性的小论文,要是我能这么说的话。没错。天哪。能有机会跟藏书同行聊聊,真是太愉快啦。我恐怕我的收藏品相当有限,不过有一册《尼哥底母福音书》,没准你会有兴趣看看。哟!没错。真是幸会!老天保佑,都敲5点的钟啦。我们得出发了。否则我夫人该骂我了。再见啦,铁布特夫人。希望你丈夫明天能大大恢复。我确实觉得他已经好多啦。”
“多谢,先生。汤姆总是很高兴能见到你。我相信你来看他,对他很有好处。”
“请他振作点。这病确实又烦人又难受。但他已经熬过来啦。一旦他恢复一点,我会尽快送一小瓶波特酒来。那可是08年的‘图克·豪兹华斯’,”他压低声音,对温塞补充道。“连一只苍蝇都不会伤着的,你知道。是的,哟!糟了,我们真的得走了。恐怕我的车不是什么好车,不过里面的空间可是超出一般人想象。我们设法塞进去过不少参加洗礼的人,不是吗,铁布特夫人?你愿意坐在我旁边吗,彼得勋爵?你的仆人和你的~哟,你们没有行李吗?……什么!在弗洛格桥下?我明天派花匠去取吧。它们在那里不会有事的。我们这里民风淳朴,不是吗,铁布特夫人?确实如此。你一定得用这床毯子裹住腿~是的,我坚持这一点。不,不用,谢谢。我可以发动它。我已经很习惯它啦。你瞧,对吧?狠狠拽几下,它就响动起来啦,灵光得很,跟钟声一样清脆。后面那位也还行吧,先生?好的,太妙了。再见了,铁布特夫人!”
破旧的汽车浑身颤抖,沿着笔直狭窄的道路颠簸前进。他们路过了一幢农舍,右侧突然冒出一幢灰蒙蒙的巨大建筑,屹立在风雪中。
“天哪!”温塞惊叹道,“那是你的教堂吗?”
“不错,”教区长自豪地说。“挺震撼的吧?”
“太震撼了!”温塞说。“怎么着,看起来是个大教堂哟。真没想到。你的教区到底有多大?”
“你一定会很意外的,”教区长笑道。“三百四十人~就这么点。很吃惊吧,嗯?不过你会发现,沼泽地区到处都是这样。东盎格利亚 向来以各教区硕大辉煌的教堂闻名。不过,我们还是觉得,这座教堂称得上独一无二,就算是在这个地区也是如此。它前身是个修院,在从前,圣保罗沼地教堂想必是个相当重要的所在。你觉得我们的塔楼有多高?”
温塞抬头研究着高耸入云的塔楼。
“太黑了,看不清。想必不低于130英尺。”
“猜得不错。实际上,到塔尖是128英尺。不过看起来不止,因为高窗墙上方的屋顶相对较低。可以跟我们媲美的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圣彼得•曼克罗夫特,当然~可那是一座城里的教堂呀。还有考文垂的圣迈克尔教堂,不算尖塔的话130英尺。不过我敢大胆地说,圣保罗沼地教堂从比例的完美性而言,胜过了所有其他教堂。拐弯之后,你会看得更清楚的。到了。我每次到这里,总按一按喇叭。这里有围墙和树丛,所以有点危险。有时我觉得我们应该把教堂院墙往后挪一点,这样才能更好地方便大家。瞧啊,现在你有点概念了吧。很美,不是吗,侧廊和高窗墙相连的样子?白天你可以看得更清楚些。教区长宅邸到啦,就在教堂对面。我总是在大门口这里按一按喇叭,免得有人在附近。灌木丛太密啦,所以这里很黑。哟,安全通过!我相信你一定很乐意到暖和的屋子里,喝杯热茶吧—或者什么更带劲点的玩意儿。我总在门口按一按喇叭,好让太太知道我回来啦。我要是点灯时还不回家,她就会担心。堤坝啊人工河啊的,弄得这里路况复杂。我也没有从前那样年轻啦。我担心已经有点迟了。瞧!这位就是我太太。艾格尼丝,亲爱的,抱歉有点迟了,不过我带来了一位客人哟。他的车出了事故,今晚得在我们这里过夜了。注意毯子!交给我吧!我恐怕座位有点‘狭窄过度’ 了吧。注意别碰头。好咯,一切顺当!亲爱的~快来见过彼得•温塞勋爵。”
维纳伯尔斯夫人是一位丰满、安详的女士,身影嵌在敞开的大门的灯光中,面对突如其来的客人,似乎毫不意外。
“我丈夫真是幸运,能与你遇上。出事故了?希望你安然无恙才好。我一直就说,这里的路真是坑人呢。”
“多谢,”温塞说。“一点事没有。我们开出了马路,太笨啦~在弗洛格桥那里,我想。”
“确实是个可怕的地方~你没有跌进那个30英尺深的水沟,真是万幸。快请进,坐下来暖一暖身子吧。你的仆人?是的,当然啦。艾米丽!请带这位先生的仆人到厨房,好好招待。”
“另外,叫希金斯开车去弗洛格桥下面,把行李取来,”教区长补充道。“彼得勋爵的汽车在那里。他最好马上去,趁天气还没变得更糟。另外,艾米丽!叫他去通知怀尔德斯宾,想办法把车从堤坝那里弄出来。”
“明早再忙也不迟,”温塞说。
“一定不要忘了,明早第一件事就安排这个。怀尔德斯宾是铁匠~是个好伙计。再能干没有。哟,真的!现在,快请进吧,请进!我们要喝茶啦。艾格尼丝,亲爱的,你告诉艾米丽了吗,彼得勋爵今晚住这儿。”
“那是没问题的,”维纳伯尔斯夫人安慰他道。“西奥多,希望你没有感冒哦。”
“没有,没有,亲爱的。我穿得够暖和。亲爱的,真的!哈!瞧这是什么?松饼?”
“我还正想吃松饼来着。”温塞说。
“坐下吧,坐下,好好吃一顿。相信你一定饿坏啦。很少见到这么糟糕的天气哟。你或许不会拒绝来点威士忌加苏打吧?”
“喝茶就够啦,”温塞说。“这一切看起来多让人愉快呀!真的,维纳伯尔斯夫人,你对我们这么客气,实在太感谢啦。”
“能帮上点忙,荣幸之至,”维纳伯尔斯夫人愉快地微笑道。“说真的,我觉得再也没有什么比冬天的这些沼泽道路更可怕的东西了。你们的事故出在离村子还不算太远的地方,真是万幸了。”
“确实如此,”温塞感激涕零地走进舒适的起居间,屋里摆着几张小桌,上面全是装饰品,炉火烧得正旺,壁炉架上铺着简洁的天鹅绒罩子,盘子擦得亮晶晶的,上面摆着闪闪发亮的银茶壶。“我感觉变成尤利西斯啦,大风大浪之后,驶入宁静港湾。”
他感激地咬进一块巨大的、奶油滴滴的松饼。
“汤姆·铁布特今儿看起来好多啦,”教区长宣布。“他不巧赶上这会儿病倒,真是不幸,不过我们该知足了,因为这还不算最糟的。只希望不会再有什么人病倒了。年轻的普拉特应该能应付,我想。他今天早上敲了两个长音段,一个错误都没犯,而且他真是个机灵鬼。顺便说一句,或许应该提醒我们的客人一声……”
“我相信我们该这么做,”维纳伯尔斯夫人说。“我丈夫邀请你在此过夜,彼得勋爵,但是他该提醒你一句才对,今晚你没准睡不大安稳呢,这儿离教堂太近啦。不过或许你不会介意敲钟的声音。”
“一点也不。”温塞说。
“我丈夫是转调鸣钟的狂热爱好者,”维纳伯尔斯夫人解释道,“今天正好是新年前一天……”
教区长似乎从来不允许别人好好说完一句话。他急切地插嘴道:
“我们希望今晚干成一件真正的大事,”他说,“或者,或许应该说是明早吧。我们打算敲钟来庆祝新年~或许你还不知道,我们拥有的这组大钟,在全国都是出类拔萃的。”
“真的吗?”温塞回答。“对了,我相信听说过沼地教堂的组钟来着。”
“也许有的钟比我们的更有分量吧,”教区长说,“但是说到声线的丰满甜美,我想几乎没有能与我们媲美的了。尤其7号钟,真是一口尊贵的古钟啊,低音钟也是,约翰钟和耶利哥钟也同样非常出色~事实上,整组钟正如古老箴言所云,‘琴瑟和鸣’。”
“是完整的八口钟组吗?”
“哟,是的,如果你有兴趣,我希望能给你看一本非常有意思的小册子,是我的前任写的,介绍了所有这些钟的历史。低音钟叫做泰勒·保罗,实际上,它是1614年在教堂墓地旁的空地上铸造的。现在你还能看到地面上的凹坑,就是铸钟时留下的,而那片空地到现在仍叫做‘钟田’。”
“你这里有一组像样的鸣钟人吗?”温塞礼貌地问道。
“事实上,是相当出色的。都是些出色的家伙哟,而且极其热情。说到这我想起来了,我正打算告诉你呢,我们今晚准备鸣钟庆贺新年,要鸣不少于……”教区长兴奋地说,“不少于五千八百四十下,是肯特八钟三组变序演奏法。你对此有何评论?不赖吧,嗯?”
“天啊!”温塞惊叹道,“五千……”
“八百四十,”教区长补充道。
温塞飞速计算了一下。
“要花好几个小时吧。”
“九个小时。”教区长得意洋洋。
“真不错,先生。”温塞说。“哟,都可以跟青年学会 在一八多少年的那次壮举媲美了。”
“1868年,”教区长说。“我们就是想向那个致敬来着。此外,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我出不了多少力,否则我们真能做得跟他们一样完美。我们只有八位鸣钟人来完成整场钟乐。本来有十二位的,但不幸的是,我们中的四位最好的鸣钟人因为这场可怕的流感纷纷病倒,从圣斯蒂芬沼地教堂那里我们也得不到任何帮助(那个教堂也有一组大钟,但跟我们的可没法比),因为他们没有八钟三组变序法的鸣钟人,只会鸣奏传统七钟转调法。”
温塞摇摇头,啃起第四块松饼。
“传统七钟转调法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他严肃地评价道,“但是这种乐声到底没法与……”
“这也是我的想法,”教区长惊呼道,“这种乐声永远没法与有低音钟在后头镇场时相比~甚至斯特德曼鸣钟法也不能比,虽说我们都很欣赏斯特德曼鸣钟法,而且也操作得很熟练,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话。论动听和丰富性,以及整个钟乐之甜美,永远只有肯特八钟三组变序法。”
“完全同意,先生。”温塞说。
“它是无可匹敌的,”维纳伯尔斯先生说,激动得好像快要飞到钟塔那么高了。他挥舞着手中的松饼,奶油都溅到了袖子上。“就连传统八钟转调法也比不了~我总忍不住感觉,那些变序和双击中的那种单调击打,委实有点不该~尤其是那些双击,再说把高音钟和2号钟都框在单一的升序降序变位法里,也实在说不过去……”
教区长对传统转调鸣钟法正说得兴高采烈,突然有人打断了他。艾米丽出现在门口,报告了令人沮丧的消息:
“打搅了,老爷,詹姆斯·索迪想跟你说句话,不知方便不。”
“詹姆斯·索迪?”教区长狐疑道,“怎么着,当然可以。请他去书房吧,艾米丽,我马上来。”
没多久,教区长一脸沮丧地回来了,灰心丧气地瘫坐在椅子里。
“哎哟哟,”他突然夸张地嚷道,“真是无法挽回的灾难啊!”
“老天爷哟!西奥多!到底出什么事了?”
“威廉·索迪!随便哪天都行,为什么偏偏要今天?可怜的家伙,我真不该只顾着自个儿的事,但这真叫人失望~真叫人失望啊。”
“怎么了,索迪出什么事了?”
“病倒啦,”教区长说,“被这个该死的流感爆发给放倒啦。没办法了。都神志不清了。已经去请拜恩斯医生了。”
“唷,唷。”维纳伯尔斯夫人说。
“似乎是这么回事,”教区长解释道,“今天早上他感觉不大舒服,却坚持~其实那是很不明智的,可怜的家伙~开车去威尔海滩办不知什么事。愚蠢的家伙!昨晚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感觉他不大对劲。幸运的是,乔治·阿什顿在城里遇到他,看出他病得不轻,坚持送他回来。可怜的索迪肯定是在这大冷天里严重地着凉了。他们到家时,他已经不行了,他们不得不立刻扶他上床,现在他发着高烧,心烦意乱的,因为今晚他去不了教堂啦。我告诉他哥哥,尽可能安慰安慰他,不过我恐怕这很难做到。他是那样热情啊,因为这病,他不能来鸣钟了,这事估计他心里放不下啦。”
“亲爱的,亲爱的,”维纳伯尔斯夫人说,“但是我希望拜恩斯医生能给他服用点镇静药吧。”
“希望如此吧,真的。当然了,这是场灾难,但要是他因为这个心里放不下,那就更糟了。唉,唉。没有办法的事,就只能忍受。我们最后的希望就此消失。只好改成胡乱奏点六钟转调法算啦。”
“那么,这个人是你的鸣钟人之一咯,教区长?”
“不幸的是,确实如此,现在没人可以接替他的位置了。我们的伟大计划只好搁浅。即便我亲自负责鸣一口钟,我也没法一干就是九个小时呀。我老啦,再说早上8点还要主持晨祷,在那之前还要做新年祷告,它一直延续到午夜才结束。唉,好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除非……”教区长突然转过身,看着客人“~你刚才谈了不少对三组变序法的见解~你……不会碰巧也是个鸣钟人吧?”
“这个嘛,”温塞说,“我曾经拉过一根很小的钟绳。不过现在这会儿到底能不能做到……”
“三组变序?”教区长激动地问。
“三组变序,当然。不过已经很久……”
“你会想起来的,”教区长疯狂地嚷了起来。“会想起来的。用手铃练习半小时足矣……”
“天哪!”维纳伯尔斯夫人说。
“难道不是太妙了吗?”教区长嚷道。“难道不是天意吗?就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一位贵客,碰巧就是个鸣钟人,会鸣肯特三组变序法?”他摇铃叫来女仆。“叫希金斯立刻去,把小伙子们都召集来,用手铃练习一下。亲爱的,恐怕我们得霸占餐厅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艾米丽,告诉希金斯我这里有一位先生,可以跟我们一起演奏钟乐,叫他立刻赶过来……”
“等等,艾米丽·西奥多,你这样合适吗,才出了车祸,好不容易熬过累人的一天,就要人家从午夜一直敲钟到9点?敲一小段,倒也就罢了,如果他真的不介意的话。不过就算这样,我们是不是也对人家太无礼啦?”
教区长的嘴角像小孩一样伤心地撇了下来,温塞赶紧表示没问题。
“一点也不,维纳伯尔斯夫人。再也没有比成日成夜鸣钟更让我高兴的事啦。我一点也不累。根本不需要休息。我更宁愿去鸣钟呢。我唯一担心的,只是我肯定会犯点什么可笑的错误,不能很好地完成它。”
“你当然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教区长忙不迭道。“不过正如我妻子说的~真的,恐怕我太自以为是了。九个小时,确实太过漫长。我们应该缩短到五千下左右……”
“一点也不,”温塞说。“要么敲足九小时,要么就不敲!我坚持这一点。不过等你真听到我敲钟,没准就会觉得还不如不敲吧?”
“哟,怎么可能?”教区长嚷道,“艾米丽,叫希金斯去召集鸣钟人过来,让他们~6点半之前到?我想他们到那时都可以赶过来了,可能只有普拉特除外,他住在塔普角那头,不过我可以凑数算作第8号。多棒啊!说真的,我这会儿还感觉你这样从天而降,像场梦一样哟。这说明上天佑护我们的快乐,只要那快乐是纯洁的!我希望呀,彼得勋爵,你不会介意我今晚布道时提一提这个吧?其实不是什么长篇大论~只是一点点关于新年和它蕴含的机遇的想法而已。我可以问一下吗,你通常在哪里鸣钟?”
“这阵子哪儿都不敲啦。不过小时候我在丹弗公爵府敲过钟,现在的圣诞节之类场合,如果我回家的话,偶尔也会再敲一敲。”
“丹弗公爵府?当然~圣约翰教堂~是个美丽的小教堂哟;我很熟悉它。不过我想你一定会觉得我们的钟更好。好啦,现在要是你允许的话,我得赶去布置餐厅,为我们的练习做准备。”
他匆忙跑开了。
“你这样纵容我丈夫的癖好,真是太感谢了,”维纳伯尔斯夫人说。“这一次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为了这事,他已经饱受打击。不过我们虽然招待你过夜,却逼着你整晚辛苦,未免太失礼了。”
温塞又安慰她一阵,表示他其实完全乐在其中。
“我坚持一定要让你至少休息几个小时,”维纳伯尔斯夫人只得让步。“现在愿意去看看你的房间吗?你或许不会介意洗个澡,稍微休整休整吧。我们7点半开晚饭,如果饭后我们能让我丈夫放开你的话,你一定得躺下来休息一下。这就是给你安排的房间~看来你的仆人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好啦。”
“好吧,邦特,”维纳伯尔斯夫人离开后,温塞借着一盏小油灯和一支蜡烛的昏暗光线,尽量把自己收拾体面。温塞说,“看来这床不错嘛~但我注定无缘享受咯。”
“我听那位年轻女士说了,大人。”
“你没法在钟绳上帮我忙,真是遗憾呐,邦特。”
“我向你保证,大人,有生以来我头一回觉得遗憾,我怎么就没学学鸣钟法呢。”
“每次发现你居然有什么不会的,我其实都挺开心。你从没学过吗?”
“只试过一次,大人,而且差点出事。我运气不佳,不够灵活,差点让钟绳吊死,大人。”
“关于吊死人的事,这会儿就别提了吧,”温塞急忙打断。“我们这会儿可不是在断案。再说我也不想老是这样三句不离本行的。”
“当然不要,大人。不知大人想要刮胡子吗?”
“好啊~不妨以一张刮干净的脸迎接新年吧。”
“好的,大人。”
温塞梳洗一番,脸刮得干干净净,下楼走进餐厅。他发现桌子挪到一边,八把椅子围成一圈,七把上已经坐了人,年纪有大有小。最老的是一位皮肤粗糙、身材矮小、蓄一把长胡子的老头,最小的是一位紧张兮兮的小伙子,头发在前额那里精心梳得老高。中间位置站着教区长,像一位和蔼可亲的魔术师一样絮叨个不停。
“哎呀,你来啦!太棒啦!妙极啦!现在,小伙子们,这位是彼得·温塞勋爵,他是上天恩赐来帮我们渡过难关的。他告诉我,他有点生疏了,所以我相信你们不会介意花点时间帮他恢复恢复吧。现在我得给你们大家做介绍了。彼得勋爵,这位是赫齐卡亚·拉凡德,他负责低音钟已有16个年头啦,决心再敲个20年,对吧,赫齐卡亚?”
皮肤疙里疙瘩的矮个儿老头咧开一口没牙的嘴,乐了,伸来一只长满老茧的手。
“很高兴认识你,大人。没错,我已经敲老泰勒·保罗有不少时候啦。我跟她是老相识,我打算继续敲她,直到她替我鸣出九下丧钟为止,这就是我的打算。”
“希望你长命百岁,拉凡德先生。”
一定会全都做对的,大人,”拉凡德先生说。“不过你呢,瓦里·普拉特……”
“我觉得吧,”教区长赶紧说,“我们最好现在都去教堂吧,让彼得勋爵熟悉熟悉他的钟。你们也可以全都过去,为祷告鸣钟。杰克,你负责帮彼得勋爵调整钟绳,让他用得顺手。杰克·戈德福里负责管理所有的钟和钟绳,”他解释道,“料理得一丝不苟。”
戈德福里先生咧嘴乐了。
“我们得把折起的绳子放下一点,以便大人用,”他目测着温塞的身材。“他没有威尔·索迪高,比他矮了一小截儿。”
“请勿担心,”温塞说,“借用一句古钟上的铭文:我将证明,虽然个头矮,但我并不差。”
“当然,”教区长说。“杰克没别的意思。不过威尔·索迪实在是个大高个儿。我帽子放哪儿啦?艾格尼丝,亲爱的!艾格尼丝!我找不到帽子啦。哦,这里,不错。我的围巾呢~给你添麻烦啦。好了,我们拿上钟塔钥匙,然后~哎呀,天哪!我上一回是什么时候拿的钥匙?”
“别担心,先生,”戈德福里先生说。“我有全部钥匙,先生。”
“教堂钥匙也有?”
“是的,先生,还有钟室的钥匙。”
“好,好~太棒了。彼得勋爵一定会乐意去钟室看看。我想,彼得勋爵,看到一组出色的钟……你说什么,亲爱的?”
“我说,记得回来吃晚饭啊,别让可怜的彼得勋爵在那里呆太久。”
“哦,不会,不会,亲爱的,肯定不会的。不过他一定愿意看看那些钟。教堂本身也值得一看,彼得勋爵。我们有一个非常有趣的12世纪的圣洗池,屋顶则被视为最精致的范例之一~好的,好的,亲爱的,我们马上过去。”
大厅门打开,展现出一个发着微光的世界。雪还在下;一个时辰不到之前,鸣钟人留下的脚印几乎都被覆盖了。他们沿车道费力地走着,穿过马路。前方教堂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高耸入云。戈德福里先生举着一盏老式灯笼领路,带头穿过停柩门,沿一条两侧都是墓碑的小径朝教堂南门走去。他试图打开南门,把沉重的门锁弄得咯吱直响。一股浓烈的教堂味道扑面而来,古老的木料、清漆、枯朽物,跪垫、赞美诗集、石蜡灯、鲜花和蜡烛,全都在闷烧炉子发出的暖气中慢慢炙烤着,汇集成这种特殊的气味,从教堂深处源源涌出。微弱的灯光一会儿映出教堂座位上一个花型顶饰,一会儿映出一根石柱的凸角,一会儿又映出壁画上的铜饰闪光。他们的脚步声从遥在头顶的高窗那里传来回响,颇为怪异。
“一切都是中石器时代的,”教区长轻声介绍道,“除了北侧廊尽头的晚期垂直风格的窗子,那个你当然是没法看见的了。最初诺曼时期的基础已经荡然无存,只除了圣坛拱门基座上的一对柱础,不过要是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发现诺曼时期的后殿残余物的,就在早期的英式祭坛下面。要是光线充足一点,你就会发现~哦,对了,杰克,对,一点没错。杰克~戈德福里说得很对,彼得勋爵~我们不能浪费时间了。我总是忍不住一激动就忘了正事。”
他带着客人朝西走去,在塔楼的拱顶下,借着杰克~戈德福里的灯光,攀上一道陡峭的钟塔旋梯,石阶已经严重磨损,被无数古时的鸣钟人踏过。拐了一两个弯,行进的队伍突然停住。传来一阵钥匙叮当声,灯光朝右边挪去,穿过一扇窄窄的门。温塞紧跟其后,发现自己置身于钟塔里的鸣钟室。
这里没什么不同寻常之处,除了因为塔楼较高的缘故,或许比别处的鸣钟室要稍微高阔一点。白天这里可以得到充分照明,因为朝外的三面墙上各有一扇带三片玻璃的窗子;东面墙上,低处有两个没镶玻璃的、朝向教堂内部的开口,比教堂高窗的位置稍微高一些,为了安全,外面镶着铁栅栏。杰克·戈德福里把灯放在地面上,点燃一盏挂在墙上的煤油灯。温塞看到八条钟绳,羊毛把手弯成弧形,一头整齐地连在墙上,上面那头则消失在天花板的阴影中,高不可测。接着,灯光涌出,墙面显出了形状和色彩。只见四面墙上刷着朴素的灰泥,几扇窗户下方用哥特体刷着一条箴言:“她们不会说话,也没有语言,但是她们的声音得以传出,她们的歌声传遍四面八方。”这条箴言上方,是许多木头、铜质,甚至石头铭牌,记录着过去的重大鸣钟记录。
“等过了今晚,我们可以安上一块新铭牌了,”教区长对温塞的耳朵低语道。
“但愿我不会坏事!”温塞说。“看得出,你是用老规矩在管理鸣钟人。瞧!‘保持节奏,不要弄错,否则每次犯错,都罚一大罐啤酒。’没说是多大的一个啤酒罐嘛,不过用罐而不是杯来强调,足以说明容量不小。‘如若打翻钟,罚款六便士。’这还算轻的了,与造成的危害相比。换句话说,发誓或者诅咒就罚款六便士,未免又太过严厉了,我是这么想的。你说呢,教士?我的钟是哪一座?”
“这里,老爷,”杰克·戈德福里解开第二口钟的钟绳,将把手以下的钟绳完全放下。
“等你拉下她之后,”他说,“我们来决定该卷起多少绳子。不过也许你愿意我来替你拉?”
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 第1版 (2015年1月1日)
- 外文书名: The Nine Tailors
- 平装: 330 页
- 正文语种: 汉语
- 开本: 32
- ISBN: 9787532767717
- 条形码: 9787532767717
- 产品尺寸: 21.0 x 15.0 x 2.0 cm
- 产品重量: 459 g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